宋宁到了三哥家,用完饭就回房休息去了,就算她跟嫂子关系好到有一大箩筐的话要说,可只要一看到三哥的那张脸,就只想逃回房。
再加上她也确实很困,几十个小时的火车坐下来,全身的骨头都酸透了。
歇了两天,周一一早,宋宁在嫂子罗馨琳的陪同下,去医院办理相关的入职手续。
刚办理完手续,几个人正闲聊,就见电梯厅的方向来了几名保镖开道,紧跟着走出一位年过花甲,气质不俗的老人。
而陪在那位老人身边的,好像是院领导。
宋宁有点好奇,下意识的多看了一眼。老人的面相看起来有点面熟,身上又穿着灰色长褂,感觉又有点像说相声的。
周边的护士也跟着议论起来,似乎都在好奇对方的来历。
“嘘……”与嫂子罗馨琳关系匪浅的吴姐忽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这位是H国有名的正骨大夫,韩老。”
难怪这么大排场。宋宁听爷爷提过这位老先生,没想到会有缘得见。
宋宁听她们聊了一会,去领了工服工牌便跟着吴姐照着工作表去查了一圈房,回到护士站,凳子还没坐热,就被护士长叫去一旁的办公室。
“特护层今天来了一位很重要的病人,在护理方面需要格外的小心,我跟你说下对方的情况,也好有个心理准备。”护士长示意她坐下,和颜悦色的说道:“只是协助对方的贴身护理,做做简单的工作,这个没有问题吧。”
“护士长,我今天刚来,这么安排是不是不太合适?”宋宁有些吓到,既然是重要的病人,干嘛让一个生手去照顾。
护士长摆摆手,心道这是病人要求的,还是院长亲自通知,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嘴上却说:“你放心,一起负责这位病人的还有小吴,她是老护士了,在这方面非常有经验。”
原来如此!宋宁松了口气,赶紧起身道谢:“谢谢护士长提携,我这就去找吴姐,配合她做好准备工作。”
“去吧。”护士长目送她出了办公室,愈的纳闷。
宋宁第一天上班,竟然有人专门点她的名,这太不寻常了。院长的态度也奇怪的很,竟然亲自安排一个小护士的工作。
宋宁压根不知道是自己被指名,写完记录,随即跟着吴姐去了楼上。按照规定,每次查房都需要提前跟病人的主治医生报备。
得到允许后,吴姐接了个电话,让宋宁自己先去进去。
宋宁不疑有他,敲了敲门,不疾不徐的推门入内。
特护间是三室两厅的格局,布置的十分干净清雅。宋宁一进去,立即敏锐的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及时收回迈出去的脚步。
“什么人!”黄驰眯着眼,目光犀利的盯着宋宁。
“护士查房,来之前已经跟主治医生通报过。”宋宁认出他们是那天在车站有过一面之缘的青年,绷紧的神经旋即松懈下来。
站在黄驰身边的秦朗轻咳一声,示意他放行。
黄驰不明所以的让开,心中却对宋宁高看一眼。能同时面对他和秦朗的质疑不胆怯的,她是头一个。
宋宁则苦笑摇头,心道着特需部的病人,还真的是难伺候,看个病还要带保镖。
敲门进了病房,宋宁拿出体温计给床上的人夹上,低头整理血压仪。
“你会看病。”顾承洲星眸轻抬,漫不经心的看着窗外。“而且比这的医生要看的好。”
宋宁诧异抬眸,越看越觉得他面熟,冷不丁想起他就是路虎车上,露出半张侧脸的男人。单看他的侧脸,她就知道他会好看,如今看全了,更觉得自己的判断准确。
他的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浓黑的眉宇下是一双深邃如夜空一般的眼眸,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带着三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却愈衬出那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矜贵、傲然,与众不同。
目光向下,状似不经意的在他腿上打了个转,随即收回。
那日的猜测得到证实,宋宁的眉头却下意识蹙起。
瘫痪的情况比她想象的要严重,而且看外面那两人的紧张程度,她可不敢拿他当小白鼠。
自己不过一个小护士,想太多会见鬼的。
“给我治。”顾承洲收回视线,不疾不徐的对上她的目光。“宋宁。”
“……”
宋宁眉间的皱褶加深,没接他的话茬。
他知道她的名字不奇怪,因为她带着胸牌。
可他怎么那么笃定,自己会治病?难道是那天自己看他时,无意中泄露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除了这个原因,宋宁实在想不通,她到底哪点像个会治病的医生。
去学医是受爷爷的影响,不过因为考试的时候生病,上大学的成绩并不理想,勉强考了个医学院念护理专业。虽然她毕业的时候,拿到的是三个学位,可这事除了她自己跟同学,霖州这边谁都不知道。
就是给医院的简历,也没注明这事……
可床上的男人,无论是语气还是表情,都透出一股极强的信任。尤其他的眼神,似乎把自己看透了一般,一口咬定觉得她这个护士,能治好他。
视线扫过他的腿,宋宁压下心头的疑惑,露出职业性的笑容。
此番来霖州,她只计划呆上个把月就辞职回老家陪爷爷,当个名正言顺的医生,所以没必要露出自己的本事。
况且能进入特护层的病人,压根不愁请不到顶级的专家,她就更没必要凑这个热闹了。
整理好血压仪,宋宁伸脚勾了张椅子过来,在他床边坐下,淡定正视他的眼神。“这位先生,很抱歉,我只是个小护士,您的病还是找专业的医生吧。”
顾承洲抿了抿唇,沉默下去。
宋宁对他反应习以为常,抬手看了下表,微笑着开口:“把体温计给我。”
顾承洲机械照做,身上隐隐笼罩着一股悲凉的气息。
宋宁眼底的笑意渐深,假装没注意到他的表情,接过体温计看了下,低头记录完毕,动作熟稔的开始给他量血压。“待会您的主治医生会过来,先生不必着急,病要慢慢治。”
顾承洲木然抬眸,静静望向窗外。
所有人都这么跟他说,一说就说了9个月,可他还瘫着,还是个废物!
宋宁给他量完血压,眼底闪过几许悲天悯人的情绪,摇了摇头,收拾好东西开门出去。
顾承洲恰好回头,目光幽深莫测的目送她离开。
资料里明白的写着,她不单拿到了护理专业的本科学位,还拿到了中医和诊断学的学位。可她却说,自己只是个小护士!
“秦朗!”顾承洲低喝一声,冷峻逼人的清瘦脸庞,依稀泛起薄怒。
“承洲。”秦朗开门进来,不明所以的看着顾承洲。“怎么回事?”
他的耳力相当的好,方才在门外,宋宁拒绝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也觉得他太异想天开了。一个才毕业的小姑娘,都还没满23岁,她真要会治,那些老专家教授岂不是要哭晕在厕所。
“明天检查过后,爷爷会来。”顾承洲低沉浑厚的嗓音里,隐隐透出一抹狠戾。“我要带宋宁回B市。”
秦朗骇了一跳,想劝他又觉得有个希望也好,总比天天死气沉沉强,应了一声低头退出去。
顾承洲靠着床头,搭在被子上的手,无意识的攥了攥拳。
只要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都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