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是天真不知事,到底四十多岁的人了,已婚无子还身在候门,娘家巨富又无权,在这等情势下,不说夹着尾巴老老实实的,还敢私会情.人,弄些蛰蛰蝎蝎的事儿……安怡又不是傻子,也不曾自视甚高。
不错,北地民风彪悍,大明女姓的地位也不如前朝那般低,人家皇族公主或豪门贵妇,若夫妻不合,私下养些小厮,小戏子什么的,未必没有,只说北地,光安怡知道的,也不只一家两家……
但是,想高压,让男人当了王八还得活憋气,那且得是女方低嫁,还得低嫁到一定程度,没个公主郡主,豪门大家的身份,想这么浪??怎么可能!!!
没权没势,没个能压得人不得不忍的娘家?谁家能容??
更别提,安怡根本就没有那可以张扬无忌的背景,她在西北候府这等落魄贵族家族里,就算是无声无息的活着,还且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更别说‘往外展’了!!
根本不可能!!
这两次见越南川,意外是一说,情绪也是太激动,全心着撕扯着以前,根本没顾忌到实际情况。如今,连被堵了两个‘门儿’,好不容易平复下心情的安怡,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考虑‘现实’了!
“这人你带走,以后别在来了!相见不如不见,我们,缘尽了!”安怡眼眶通红,脸色却苍白的几乎没有点丝血色,嘴唇微微动着,她几乎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一句话,随后,转身踉踉跄跄,用仿佛是逃命一般的姿态离开了。
看着她的背影,越南川心如刀割,哪怕当初在宫中挨那一刀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痛苦过。那时的他,仇恨满心,在是痛苦,亦未绝望,他心知自己的能力,哪怕成了太监也有东山在起的一日,可如今,看着安怡掩而泣,凄湟而走的模样,越南川却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他和安怡,是真的结束了!在没有其它办法,他是太监,她为候门妇,朝堂远山,深宅内院,从此之后,天人两隔,他只能从秘信中得知她的支言片语,无法在帮她半分,哪怕她在西北候府中被欺辱,被鄙夷,他也只能眼睁睁瞧着,无能为力!!
其实,早在他来北地,开始调查安怡近况的时候,就已经知道,早在他进宫,安怡嫁人的时候,他们俩个就已经结束了,在没有任何未来可言。每一时,每一刻,这般偷偷相见,都像是偷来的……
越南川仰头,紧紧闭上眼睛,忍住酸涩,他深深叹了口气,凄声而笑,“呵,呵呵……”声音如同老猿丧子,乳燕泣血一般,让人闻之心碎。
“主,主子……”一旁,依然捂着脖子的暗济强忍疼痛,心惊胆颤的开口,眼底俱是惊恐和无奈。
——主子,您别笑了,生怕人家现不了吗?
“暗济,方才那几人……除了宴北王主仆外,那女子是谁?”凄然笑了半晌,越南川猛的用手捂住脸,声音异常冷淡的开口寻问,可那捂着眼睛的指缝之间,却似乎有隐隐水光显过。
“回主子的话,属下……未曾瞧见!”暗济被自家主子的模样,吓的牙关打颤,半点不敢遮掩,完全实话实说。
“没看见……”越南川扯了扯嘴角,“当真是废物!!跟我一样,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做不了!”他嗤笑着,“罢了,你留下吧,从今之后,你就是西北候府,不,就是安四夫人的丫鬟,你跟着她,随着她,保护她的安全,一切以她为重!”
“主子,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把属下逐出暗卫所吗?为什么?”暗济大惊失色。
“这是我的命令,你只需遵守就是。”越南川没有解释,只是语气坚定,不容置疑的下令,“安四夫人,保护好她,她是比我还要重要的人。”
“可是,主子,方才安四夫人不是说了,让您把属下带走吗?她根本就不要……”我啊!!暗济眼泪都快下来了!!她现在才明白,明瞳说的是实话啊!!!有时候,知道的太多真心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知道主子隐私的时候?她,她……这是要被‘放生’啊!!
不带这样的,她就老老实实出个任务而已,多大罪过啊,至于受这么大惊吓吗?自家主子跟候门贵妇有旧情就算了,她可以‘不该看’的不看,被打昏她也认了,谁让她太过惊讶失了分寸,让人近身都不知道,活该被‘敲’,但是……
逐出暗卫所,从此跟在安夫人身边儿,这算怎么回事?她算哪一拔儿啊,以后谁给她俸禄?她是一等暗卫,在暗卫所一个月月俸二十两,而在安夫人这里,区区一个粗使丫鬟,一个就五百个大钱儿,这差距简直天地之别好不好?
直接影响她的收入和仕途啊!!
“主子啊……”暗济痛哭流涕,属下还是想跟着您,跟您有钱途啊!!
“月俸加倍,直接寻韩子值去领!”越南川看都没看暗济一眼,直接扔下这句话。
“是!!!属下遵命,定拼死保护安夫人。”
——
后花园中,仔细交代几句,眼见出来时间不短,恐被人怀疑,越南川只得拼命平复情绪,转身离开,而暗济,则在恭敬送走自家主子之后,将后花园中他和安怡相见的痕迹扫了个干净,随后亦匆匆离去。
为了翻倍的月银,她还要回怡然阁,想方设法求安夫人留下她呢!
就在这二人离去之后,好半晌儿,远处八角亭中,凤宁兮从柱子后头走出来,望着假山的方向,一脑门子的官司。
虽然早就知道,那山后头的是自家亲娘和越南川,但真的亲眼看见他们肩并着肩从里头走出来的时候,不得不说,对她的冲击力当真是不小的。
话说,捉贼捉脏,捉那啥拿双儿……这不妥妥的就是一双儿吗?
因为两相距离太远的原故,她根本就没听见安怡说的‘绝情’话,只瞧见两人相对而立,俊男美女,配得一脸……尤其,安怡离开的时候,越南川‘深情’望着她的背景,甚至还流了泪……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看了全场的宋蓠,还有他身边那太监,万一这两个有哪个碎嘴子,往外泄露个一言半语……遥想野史上,没过多久就会‘病逝’的安怡……
“子啊,你带我走吧!”凤宁兮不由哀嚎出声,一脸的生无可恋。
情絮过了,戏看见了,只剩下自个儿一个,凤宁兮当然不可能留在后花园,匆匆回到了宴席上,安静如鸡一般坐在凤安兮身边儿,她一眼一眼斜着男宾那边儿,被众人簇拥着的宋蓠,看着他淡雅如仙,对谁都爱搭不理的(装逼)模样,到当真有些松了口气。
话说,原本她看历史或野史故事的时候,还觉得被称为‘北王’的宋蓠有点高冷,但如今……呵呵,高冷吧,高冷有高冷的好处!!
起码高冷的人……基本不老婆舌,碎嘴子!!
只要他能守口如瓶,把今天的事儿当做未见,他就是屌..炸天!!凤宁兮也只有拍手叫好的份儿……
不过,面似淡雅,恍如仙人的宋蓠,真的就那么高冷的……从来不老婆舌吗?
——
西北候府的一场大宴,直至天色完全黑透才算结束,在众多本地贵族和女眷们面前,凤渺和凤安兮算是完美亮相,扎根北地。
月上梢头,云淡风清,大宴结束,各家散去。
凤宁兮头昏脑胀的回了陶然轩,安怡坐在怡然阁默默垂泪,李氏挽着凤宁兮的腕子,给她殷殷细数各家才俊公子……西北候府热闹了这一场之后,渐渐平静了下去。
而跟西北候府隔了两条街距离的宴北王府,大书房之中,刚刚大宴而归的宋蓠推开房门,举步而入。
屋中,除了随他进门的关子冲之外,左右上还分别坐了两个男子。一个清雅怡人,一个温文而儒。
见宋蓠进门,两人齐齐起身,恭手行礼,“属下见过王爷!”
“子值,适意,不必多礼,坐下吧!”宋蓠虚抬手,迈步上前,坐到红木大案之后,低声道。
“多谢王爷。”两人应声,却是声应而人未动,直到见宋蓠坐稳后,这才陆续坐下。
这两男子,均都身高七尺,容貌过人!其中,身量略高,相貌清雅又略带英气的名唤韩子值,是洛阳权贵韩国公的私生子,打小儿就跟着宋蓠,后又随他北上,做了宴北王府的属官,而另一位儒雅些的,则名为安适意,乃北地生人,家中颇为豪富,与一清客宴上和宋蓠相识,彼此相谈甚欢,引为知交好友。
这两人,算是宋蓠的左膀右臂,心腹中的心腹了。
“王爷大宴而归,可有什么收获?”几人坐定,韩子值率先调侃似的开口,“属下听闻,那西北候之长女貌美若仙,就连太子都羡其美之,王爷可曾见了?”
“前次,王爷从洛阳而归,途中不就遇见了西北候父女,听子冲说,王爷还曾带过他们一段儿,哪里又见不着?”一旁,安适意亦摇头轻笑,还状似认真的问宋蓠,“王爷,如何?凤女当真美人否?”
“美人与否?本王到未注意。”宋蓠微微蹙眉,用颇为不在意的口气道。
“那到是,这天下美人,横评竖论,又有哪个美得过王爷您?”安适意戏谑着。
“不错,不错,适意所言大善!”韩子值忍不住拍手而笑。
被调侃了,宋蓠却也未怎么在意,依然淡淡,仿佛不屑与之为伍一般。可实际上……
呵呵,他看女子从来不看脸,长相貌美与否对他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因为,无论怎么美,都不可能美的他!!
就是这么自信!!宋蓠抿唇,淡然一笑。
“两位公子,今儿去西北候府赴宴……说起来,还当真有些收获……”一旁,心知自家王爷为了维护高冷形容,绝不会耍老婆舌的关子冲无奈开口。
“收获?什么收获?”韩子值忙收了笑意,挑眉问道。
“回韩少爷的话,是那西北监军越南川……今儿奴才和王爷一同……结果遇见了越监军和一贵妇私会……王爷说那人是西北候府的四夫人,什么安氏……”关子冲兴冲冲,一字一句的描述,他口才极佳,又善调动情绪,说起来丝丝入扣,让人如临其境,到让韩子值和宋蓠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完全没瞧见一旁安适意的脸色瞬间变的铁青!!
“嘶……西北候府的安氏吗?这人是什么来历?哪家哪户的?”韩子值微微蹙着眉,仔细回忆着北地权贵之家,但好半晌儿,依然一无所获,“听这两人言谈说话,应该是旧相识,我到打听过,越南川确实是北地出身,可具体出在哪家,却是不得而知……或许,可以通过这位安夫人知晓一,二……”
他沉吟着,起身向宋蓠进言,“王爷,属下觉得,到可派人去仔细打听一下这位安夫人的……”来历,然后通过她,扒出越南川,然后这样那样……
“不必!!”只是,还未等他说完,安适意突然插嘴打断了他的话,并且,在屋内三人齐齐用疑惑眼神望向他的时候,颓然窝在椅子里,双手插头,有用无力的说,“西北候府那位安四夫人,是我姑姑……”
“啊??!!”几人齐声惊呼,就连宋蓠的瞳孔都收缩了一下。
“安夫人——我姑姑,亲的!!”安适意一脸绝望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