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抑制素的滋味不错吧!”六叔哈哈大笑,“没想到吧?这就是轰轰烈烈的红海!这就是你们江南分局的真面目!如何!”
“柳穗!为什么!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苏蓟北暴怒了,瞬间就红了眼,脖子上青筋凸起地嘶吼着。
从0079号工程中被释放之后,他对外面的人一个都不信任,甚至还怀疑过秃顶,可是他从来没有怀疑过柳穗,只有对她,是一万分的信任,因为她也是老师的门生,是当年飞鸟塾堂出来的人。
柳穗不敢对上苏蓟北的眼神,表情十分复杂,一句话也没说。
“六叔!外面那部分学生也全部抓到了!”赵雷兴奋地叫了起来。
“好!把他们全部弄进来!”六叔一声令下,行动处的人马上把在外面小树林埋伏的江榆、梁神月等一干人等全都拖了进来,和苏蓟北一样,他们也中了抑制素,肌肉松弛,全身脱力,徒劳地挣扎着。
“把咱们的副站长也可以放下来了。”一旁被吊着的薛伊筠也被放了下来。
“麻痹的!你们碰她一下!老子弄死你们!”古慕恶狠狠地瞪着六叔一行人。
“小孩子就是嘴臭!教训教训他!”赵雷指了指古慕,手下立刻冲过去一顿拳打脚踢,孟子轲和曹德川还拼命挣扎着给古慕当肉盾,三个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这下厂房里几十名学生谁都不敢说话了。
“好了,都准备好了。”六叔和赵雷、李哲等人对视了一眼,“可以通知那位大人了吧。”
众人对着一片虚空单膝下跪:“恭迎局长大驾!”
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焦臭味,并闪现出一些奇怪的电火花,地上的尘土无风而动,一缕苏蓟北最熟悉不过的黑雾裹挟着黑暗弥漫开来,黑暗不安地波动着,猛然撕裂了整个空间,一双考究的白色皮鞋穿过了黑暗,踏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一个白衣如雪,风神俊朗的男人。
“好久不见了,小北。”那人笑眯眯地看着地上因为巨大的惊愕而呆滞的苏蓟北,苏蓟北清楚地知道,以自己十五级的超能等级,仅仅只能做到雾化的近距离传送,这种超空间传送就连自己都没办法做到,也就是说这个人不但精通深渊之力,而且等级远在自己之上!
“局长大人!按照您的指示,北风和这个班的全部成员都已经捕获完毕。”六叔第一次流露出谄媚的表情。
那人却有些厌恶地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离开了。
“是!”六叔识趣地带着人离开了,柳穗也跟着想出去,却被白衣人拦住了。
“穗穗你不用走了吧,咱们三个同门,也该好好叙叙旧了。”白衣人笑成了一个眯眯眼,却格外让人害怕。
“不…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为什么你也会深渊之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沈淮南!”苏蓟北几乎快要神志不清了。
而他这一嗓子把那边昏迷的薛伊筠也喊醒了,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厂房里倒了一地的自己的同学,惊讶地望着倒地的苏蓟北,还有站在那边神情怪异的柳穗,最后不可思议地地盯着那个白衣人,瞬间就流出了眼泪:“……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师……”
白衣人好整以暇,随手搬了个凳子,坐了下去,看了看苏蓟北,又看了看薛伊筠,叹了口气道:“是的,我是沈淮南,是曾经飞鸟塾堂的学生,是曾经帝国战略特别行动局的南风,是帝国在阿梅尼卡埋的最深的那颗钉子鱼肠,而我也是——阿梅尼卡情报局的局长。”
沈淮南摊了摊手:“就这么简单而已。”
“你看,今天真是好巧,咱们三个老同学都在,而小北和穗穗你的这些新同学也都在,趁这个机会大家好好互相了解一下也不错,毕竟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沈淮南先指了指薛伊筠。
“听说她是你们的学习委员,飞鸟的校花?恩,听说是的。”他走到薛伊筠的跟前,用白色的皮鞋踩住她的脸,“不过她的真实身份可就不这么简单了——父亲是宰相门生,帝国的巨贪,母亲是阿梅尼卡情报局的特工,而她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却是6岁就进入情报局少训班的精英特工,12岁就通过RAP游骑兵评估的超级战士,我亲手带出来的徒弟,自以为是帝国战略局最后的一名死间……”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在真相面前古慕和其他人一样陷入了混乱。
“还有柳穗,你们的体育委员,可爱的运动少女……”沈淮南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虽然柳穗极力抗拒,一双毛茸茸的兽耳却依然出现在她的头上,“却是活了600多年的老妖怪,涂山的六尾狐,也是我放在江城最大的一张牌……”
“不不不,你们根本不用惊讶……”沈淮南最后走到了苏蓟北的面前,俯视着他,“因为这里身份最特殊的并不是她们,而是这个人啊!”
“我来好好给你们介绍介绍!”沈淮南笑道。
“沈淮南!”苏蓟北瞪视着他,“究竟生了什么事情!你从前不是这样的!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特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闭嘴!”一直都是笑脸的沈淮南突然咆哮了起来,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在这厂房里爆炸开来,瞬间将全班人都震昏了过去,只剩下苏蓟北和薛伊筠还有一点意识。
“星历22年二次战争的时候,你被老师从战场的死人堆里拣回来,当时塾堂连你一起也只收了12个学生,当时物资匮乏,饭都吃不饱,大家都是战争孤儿,整天愁眉苦脸,郁郁寡欢,每天偷偷抹泪,唯独你这家伙却没心没肺,整日有说有笑,像没事人一样到乱葬岗上死人身上去扒东西……”
“老师门下十二名弟子,稳重谦和,学有所长,唯独你一个废柴,一脸年少无知,整天嘻嘻哈哈,从来都是三分钟热度,什么都只学一半,偏偏又天资聪颖,学什么都会,老师和岚师姐都偏爱你一个人……”
沈淮南说着说着,似是痴了,像是像起了什么伤心的事情,表情变得极为痛苦:
“我早就看你不顺眼了!如果不是岚师姐当年一直劝我,要和你好好相处……所以……唯独当年北芒山在的事情我绝不能容你!!!”
苏蓟北一听“北芒山”三个字,仿佛被人说中了痛处,瞬间脸色惨白。
“星历26年你在云城被俘,岚师姐带人去救你,结果寡不敌众,最后和你一起被押送北芒山战俘营做苦役……结果一年后,你带着一身深渊之力得胜归来,岚师姐却永远留在了那个地方……”沈淮南悲戚至极,黑雾瞬间在右臂缠绕,凝成一把黑色长剑,朝苏蓟北的左手手掌猛地刺了下去!
“这一剑是为了岚师姐!”苏蓟北的手掌瞬间被刺穿,钉在了地上,却强忍着没有吭声。
“战后我到了北芒山调查才现,当年他们组织战俘在那里掘帝国遗迹,却无意中在遗迹下挖到了深渊之主的第七道封印!那一刻我什么都明白了!”沈淮南又凝出一把黑剑,这次是右手!
“是你!是你杀害了岚师姐!你为了得到深渊之力!在封印上献祭了岚师姐!是不是!是不是!”沈淮南一剑用上了蛮力,几乎是把苏蓟北的手掌整个截断了。
“不是这样!不是这样!”苏蓟北涕泪齐流,却不是因为疼痛,而是因为触及了内心最黑暗和最疼痛的回忆——
六十多年前,北芒山遗迹。
“听我说……小北……我看过那些古籍……敌人的目标就是这个封印……”岚师姐握住苏蓟北的手,将枪塞到他的手里,“帝国就快赢了……战争就快结束了……绝不能让他们得到深渊之力……”
“不不!不要再说了!我听得到…听得到那个东西在我耳边说的话!不要!我不要!”苏蓟北抗拒着,“我宁可死在这里!”
无数邪恶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着:“献祭你最宝贵的东西!然后接受我的恩赐吧!感受无与伦比的力量吧!动手吧!动手吧!”
“不!这件事只有你做得到!”岚师姐激动地说,“我知道自己的资质,我没办法驾驭这股力量,只有你!只有你了!”
“不!不要逼我!”苏蓟北咆哮了。
岚师姐深情地望着他,突然贴在他的耳边,幽幽道:“如果这个结局是注定的话,至少也要让最爱的那个人来动手……”
然后义无反顾地吻住了他的嘴唇,同时抓住他的手对着自己的身体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少年懵懂的初恋,在开始的一瞬间就这样结束了。
“不!!!”苏蓟北脸色白,恐惧地将一直暗恋的那个女生抱在怀里,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变冷,生命在流逝着,仿佛是生命中无法承受之重,两个人便一齐跌坐在地上。
岚师姐眼神凌乱地将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她困难地睁着双眼,模糊的视线在看着自己的血液慢慢流出,沿着祭坛蛇形,开始引了封印的崩溃。她的瞬间脑海中闪出许多画面,那些画面无一不是跟同一个人相关的。
“很久以前就现大家的心意……我却一直迷茫着……我看不到我的心究竟在哪……我害怕做出错误的选择……我害怕这一切看起来美好的东西都是虚假的……我害怕……害怕得一直在逃避着……我知道我让你失望了……我让大家像傻瓜一样……”岚师姐嘴角不停涌出血沫,眼泪却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我是个令人讨厌的家伙……但是……但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原谅……我…直到最后一刻我才告诉你我的心意……小北,你喜欢师姐吗?”
“当然……当然……”苏蓟北涕泪齐流,“我最喜欢师姐了……比所有人都喜欢……”
岚师姐满是疲态地慢慢将头靠在他的颈上,闻着男孩身上熟悉的味道,轻轻道:“已经…已经没关系了……”
她慢慢探出手臂,用最后一丝气力环住了他,拥紧了他,感受着生命最后的美好,“就这样……就这样……已经足够了……帝国……就交给……你了……”他感受着她的体温,感受着这最后的存在感。
然后手臂就无力地耷拉下去了。呼吸也逐渐消失了。
她变得冰冷。冰冷的。死亡。
岚师姐死了。死在她此生唯一在乎过的那个男孩的怀中。临死之前终于明白了对方的心情,她从未如此高兴和洒脱过。
苏蓟北木然抱住他渐冷的身躯,紧紧贴着他冰冷的面庞,哽咽着,一股巨大的痛楚强压在心脏之中,向全身每一寸肌肤扩散着,最后终于爆了。
一声撕心裂肺,哀恸欲绝的痛哭声,和这封印被开启的禁室一起爆炸开来,而随之而来的一股强大的黑雾开始涌入苏蓟北的体内,整个北芒山都在震动着,因为最强大的深渊使者,就在这里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