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星云发脾气的时候,整个行辕都是一片死寂。
而大齐的大将们,连同骆风棠等人都不说话。
齐星云冷笑了一声,对着秦兰九说道:“什么是道义,拳头大才是道义!”
“现在我大齐打的汉国抱头鼠窜,就是我大齐的道义!我大齐曾经想要议和的时候,也没见你们讲道义!”
“哼!”齐星云一甩袖子,离开了行辕,剩下的事情,交给朝臣们去扯皮,他才懒得和秦兰九继续磨嘴皮子。
齐星云走到后苑看着巨大的堪舆图,似乎是在问王昀,也似乎是在问自己:“朕的脾气是不是不大好,外邦来使,当庭喝骂,显得是不是很没有风度?显得大齐皇帝气性太小,不足以彰显天国威严?”
“但是朕就是忍不住自己的脾气,我大齐遍地骸骨,朕,都亲眼看见了,每次见到汉人,仿若那些人都在朕的耳边低吟。”
“他们仿若不停的吐出两个字,报仇。”
“依卑臣愚见,再从皇上的教诲来看,天国威严,是靠拳头打出来的,打赢了,才有天国尊严。臣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王昀乐呵呵的说道。
这是大齐的地头,皇上是大齐天子,别说发个脾气,就是真的砍了秦兰九,朝臣们也只能想办法给皇上处理后续,而不是怨怼皇上。
皇帝说的,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天国威严呀。”齐星云喃喃的说道。
而齐星云离开之后,一直低着头的大齐军将们,抬起了脑袋,皇上数落自己的爹办事不当,他们当然要低头表示一下,他们没听见。
至于有没有羞愧,当时的大臣军将又不是他们,现在的皇上也不是当初的太上皇。
秦兰九茫然的看着如同饿狼一样的大齐军将,疑惑的问道:“那这议和之事,谁来住持?”
蒋五郎笑着说道:“咱们,都是些军汉,乡野匹夫,哪里懂这等议和大事?自然是有朝中派出大臣前来议和。”
骆风棠看了眼空出的主座,那是皇上做过的地儿,他可不能再坐了,那是僭越。
骆风棠点了点桌子,示意行辕中全部安静下来,说道:“在朝中大臣来之前,我先给汉国使者透个气,我大齐皇帝之所以答应和你汉国的这次和谈,是不愿意看到天下百姓生灵涂炭,所以才有了这次议和。”
“那是天恩圣眷恩义四海,皇上仁善之举。此次和谈的基调有三,其第一,就是汉国去帝号,化番外之地为郡县。”
骆风棠的这第一条就让秦兰九眉头紧皱!
去帝号,他有所准备,奔着和谈目的来的他,在和父皇秦汉卿通气之后,已经决定了去帝号。
但是骆风棠这句话的后面,化番外之地为郡县,这句话才是重点。
秦兰九这才有些恍然,他还是小瞧了大齐皇帝的决心,那个爱玩爱闹的大齐皇帝,对汉国的意图,压根就不是他认为的辽东郡,而是汉国全境!
这一发现,让他的背后生出了一层冷汗。
秦兰九皱着眉头接话道:“汉国之地域多为苦寒之地,大齐拿去也是无用,还得补粮赈钱以补这些地方的亏空。”
骆风棠淡然的说道:“这是大齐国政,就不劳汉国使者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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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就是汉国宗室,举家搬往大齐帝陵守陵。”骆风棠的话,无疑炸雷一样,响彻秦兰九的耳边。
尤其是骆风棠提到了北齐皇陵,汉国的察子,曾经向秦汉卿汇报过大齐皇帝的行踪,每年过年的时候,大齐皇帝都会去皇陵祭祀。
秦汉卿撤出方阳府,其实都抱着一丝大齐皇帝不会赶尽杀绝的侥幸。
但事实现实就是,大齐皇帝压根就没打算真的议和,只不过借着这个机会,让久经历战阵的军卒们休息一下而已。
秦汉卿从谈判的两条底线上,判断出了大齐皇帝的意图,而且是堂而皇之,没有任何掩饰的压迫性的意图。
“这第三,汉兵必须在签订合约之时,全数解甲入齐以做劳役。”骆风棠非常平淡的讲出了大齐皇帝的意愿。
秦汉卿闭着眼睛,思忖良久,陡然睁开了双眼,问道:“大齐皇帝真的要赶尽杀绝吗!有必要吗?!”
“皇上那里我不清楚,但是就以我觉得,很有必要。”骆风棠淡然的回答了秦汉卿的质问,并且利落应当。
骆风棠回忆着说道:“你们汉国那个大将名叫秦怀宇。”
“那是个很能打的人,皇上说那是你们汉国的战将之一。不过好消息是他死了。”
“我亲眼看到了汉兵南下时候带来的霍乱。赶尽杀绝吗?国战皆如此。”
骆风棠这句国战皆如此,让秦汉卿深以为然。
汉人在侵略大齐的时候,可曾手下留情?
曾经一整个县的男子被屠掠,女子被劫掠到了汉国,至今未归。
山下,多少冤魂?
汉人逞凶之际,也未想过大齐有挺过去的这一天,而这一天到来的时刻,秦汉卿才明白,什么是一饮一啄,皆有定数。
“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秦汉卿一语惊人。
答应了?
骆风棠可知道齐星云条件的苛刻,让汉国宗亲去守陵,再加上解散汉军,秦汉卿居然答应了?
蒋五郎和骆风棠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这么苛刻的条件都肯答应吗?
事出反常必有妖!
骆风棠示意蒋五郎跟自己出来,他笑着说道:“既然太子已经答应了,那就等朝中大臣到了,拟定好条约之后,再议不迟。”
“已经为汉国使者准备好了住处,一路车马劳顿。”
骆风棠和蒋五郎走出行辕,两个人连眼神都没打一个,一溜烟猛跑,来到了后苑,找到了正在堪舆图上发呆的皇上。
“皇上,秦汉卿答应了条件,恐怕有诈。”骆风棠说道。
“答应了?”齐星云看着骆风棠,眉头紧蹙的说道:“着手令韩友青查清楚,汉人到底在搞什么鬼!”
“皇上,韩友青上次来信的时候,说秦汉卿已经在怀疑他了,他的行动受限,而且汉人太过机密的事,他恐怕也不能搞清楚。”王昀从宽大的袖子里,拿出了韩友青当初的札子说道。
“你这袖子有点意思,揣了不少东西呀。”齐星云接过了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