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房盖屋子,用的是两种砖。
用来盖堂屋和厢房的是青砖。
用来盖灶房,茅厕,柴房这些,用的是土砖。
原因很简单,土砖比青砖要便宜,放眼长坪村,七成的人家盖房子用的都是自家烧制的土砖。
土砖便宜,但是土砖有个不好的地方,那就是天长日久的日晒雨淋,墙体容易开裂,形成危墙。
所以在村里行走,经常会看到某些人家的土坯房的墙体都裂到歪到一边去了,只能在外墙外面支起几根木柱子撑住,抵住。
青砖就不同了,比土砖坚实耐用牢靠。
缺点就是更贵。
盖同样一间屋子用到的青砖的成本,都能盖四五间土砖房子了。
老杨家老宅前院堂屋用的就是青砖,那是当年老杨头气势正盛的时候,咬咬牙,为大房盖的。
大房那时候杨华安考上了童生,生了大孙子杨永仙。
老杨头打算挑选大房的长子长孙去代表老杨家做念书人,既然是念书人,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肯定得盖青砖房。
除此外,老杨家后院的其他那些屋子,清一色都是土坯房。
墙体是土砖,屋顶盖的是茅草和毡布。
在杨若晴起初的记忆里,那时候三房就住在后院西屋。
下雨天气,外面下大的,屋里下小的。
洗脸盆洗脚盆,喝茶的茶碗,但凡能当做容器的都得派上用场。
床尾的地方有蒲扇那么大一块地方漏雨的地方,不方便接漏,于是孙氏是撑了一把伞架在帐子上。
如今过去二十多年了,发迹的是以三房为首的老杨家。
村里大多数人家的生活水平,其实还是停留在当初的状态。
放眼整个长坪村,能够前屋后院,每一块砖都用上青砖的,也就只有骆家了。
骆家有两个茅厕,两个茅厕用的都是青砖。
其他人家都条件跟骆家比,所以四房这回盖屋子,也照样是青砖和土砖混合。
老杨头和杨华明父子俩在宅基地上边走边打量,父子俩同时也在商量着关于盖屋子材料的事情。
“屋顶打算用啥来搞?茅草要不要?老宅柴房里还有好多茅草,毡布也能找到一些。”
老杨头询问这杨华明。
那些东西是上回他搬回东屋的时候,家里几个儿子帮他和老太太修缮东屋的时候剩下的。
杨华明咧着嘴笑着摇头,脸上颇有些成就感:“爹,我这新屋子才不用那些呢,订了好几车陶瓦呢!”
“啊?”
老杨头听言,都忍不住转过身惊讶的打量着杨华明。
“总不能每一间屋子都用陶瓦吧?那得多少钱!”
就算是三房,五房,还有小二房,都不敢那样用的。
陶瓦都是用在堂屋,还有两三间主厢房。
其他客房,还有做别的用途的屋子,几乎还是用的毡布和茅草。
只有常住人的屋子,才用陶瓦。
杨华明嘿嘿一笑,“我们原本也是想像三哥和五弟他们那院子一样的设计,这不,三丫头那边捎了话和钱回来,让我们每间屋子都用陶瓦,不该省的就不要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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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头听得嘴角都轻抽抽了。
“三丫头也真是大手大脚,那孙女婿刘雪云能由着她这样帮助娘家?”
“爹,三丫头的话和钱都一起捎回来了,那就说明女婿刘雪云是不管这些的,三丫头能做主!”
养闺女,还是有用的,闺女嫁个有实力的好女婿,反哺娘家。
三丫头就是老杨家四房最有实力的闺女,这些年对娘家的帮扶最大。
菊儿也还行,虽然陈彪家远不如刘雪云有钱。
但是,菊儿的优点就是如今,娘家这边有点啥事儿,菊儿和陈彪能够第一时间赶过来出力,帮衬。
而同时呢,因为菊儿嫁的路近,就嫁在镇上。
这也让杨华明和刘氏两个逢年过节有个地方‘走路’。
以及平时康小子在镇上做买卖,铁蛋在镇上学堂念书,因为二姐菊儿家就在镇上,也能为两个弟弟提供一些方便。
至于大闺女荷儿,杨华明只能长叹一声了。
不仅不能为娘家提供金钱帮助,也没有女婿来提供力气帮助。
带着一个外孙女吃住都在娘家,说到底,是给娘家增添了负担。
但是,那又能咋样呢?
终于是自己的亲闺女和亲外孙女,总不能把人往外面赶,让她们去流落街头吧?
那样的狠心事情,杨华明和刘氏都做不出来!
不过,好在荷儿这些年随着年纪的增长,也比以前懂了很多事。
能帮着康小子在镇上做买卖,也能留在家里打理家务。
所有的福气都在十四岁之前挥霍完了,余下的,就是受苦和遭罪。
如今是还债。
哎,说到底是个可怜的孩子,命不好,遇人不淑……
“爹,既然三丫头都这么说了,我和她娘肯定得听她的。”
杨华明收住先前那些纷乱的想法,接着跟老杨头谈论盖屋子用到的材料的事情。
“三丫头说了,用青砖,用陶瓦,屋里地上最好还要铺地砖。”
“这样她逢年过节带孩子回来小住,也能住的舒服一些。”
“另外,三丫头还特别交代了茅厕那块,也不能马虎,不能像咱老宅后面那茅厕那样,土坑池子前端留个蹲位,又或者搭两块颤巍巍的木板,下雨天湿湿滑滑的,不仅臭气熏天,还特别危险,稍微没站好,指不定脚下一滑就给仰背摔进后面的茅坑池子去了……”
杨华明口若悬河的说着说着,突然就不说了。
因为他发现老杨头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爹,你为啥用这种眼神看我啊?”他问。
老杨头没吭声,只是继续看着杨华明,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杨华明愣了下,突然反应过来老杨头这个笑容背后隐藏着什么意思了。
杨华明的脸色顿时变了,就像吞下了一百只苍蝇似的,而且有一部分苍蝇还卡在嘴巴里,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他跺着脚埋怨老杨头:“爹啊,你也太不厚道了,那可是我的梦魇,困扰了我好多年呢,你这又把这事儿给提起来了,这不坑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