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之中,和游戏青年对话的是一位秃头矮个中年人。
秃头中年人站在这块最先穿过银鱼雨, 进入渡口处的这块浮冰中间。这块浮冰总共二十多个人, 这二十多个人围成一圈, 看着像是一伙的。他的身旁是金表男人, 也是他口口声声之中的“魏先生”。
现在,他护在魏先生旁边,趾高气扬地看着岁闻等人,驾驶着浮冰直冲到渡口之前,穿过周围的人群, 一手攀上渡口,看着就要上去。
正是这时, 一道黑光突然闪现。
一枚子弹穿透的圆洞出现在秃头中年的尾指旁边。
圆洞冒着袅袅白烟, 白烟缠上秃头的尾指,一下就把那节胖胖的“白萝卜”变成了胖胖的“红萝卜”。
秃头中年愣了一下, 惨叫还酝酿在喉咙之中,一双穿着铁靴的脚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随后, 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递上了脑门。
秃头中年战战兢兢的抬起头, 向前看去,看见一身奇装异服, 手拿银枪的人出现在自己的身前。
现在, 这把银枪就抵着自己的脑门。
黑骑士遵循主人的意志, 来到渡口, 守护渡口。
这个时刻, 游戏的威胁, 不再只来自物忌。
武装力量决定上层建筑。
秃头瞬间哑火了。
浮冰上躁动的游客也冷静了。
所有人都看着黑骑士,以及黑骑士的主人——岁闻!
风呼阵阵,黑水涌动。
诡异的沉默在黑夜中继续。
沉默之中,反复思索也始终没有找回刚才灵感的岁闻无奈放弃,然后他抬头:“你们为什么一句话也不说?”
众人腹诽:这不是在等着你说话吗?
岁闻也不是真要大家先说话,他看着众人:“现在危险并没有完全解除,周围的白雾还在,渡口只是一个暂时安全的港湾,而且也不太够用,不过看情况,渡口并不只有一处,只要再收集拼凑完新的船体,形成的渡口还是能够装得下所有人的。所以我建议,我们挥人道主义精神,让老弱妇孺先站在安全的地方。”
“而我——”岁闻说,他突然轻松一跳,直接跳到了魏先生所在的浮冰上边,他简单说,“我会解开这个谜题,直到最后。”
短短沉默。
众人看着在说话之间,已经陆陆续续来到渡口周围的浮冰。浮冰上面,惊惧之色浮现在每一位弱者的面容上。
黑夜下的白雾,像是重重鬼魅,像是死去的人的脸,在黑暗的深处窥视着他们,视线之中,或是哀恳,或是悲伤。
岁闻和时千饮是最先从渡口处下来的。
紧接着,游戏青年也走到边缘了。
他看了下浮冰,又看了下岁闻,问:“那个……你几岁?”
岁闻微微一愣:“问我?成年了。”
游戏青年嘟囔一句:“也就是说才十八,真是年轻的小鲜肉。不像我,二十八,老腊肉了。对了,我有名字的,不叫游戏青年,你要记住啊——我叫常平宁。万一大家出不去了……”
他没把这句话说完,反而开始行动了。
他准备走下渡口,前往浮冰,将自己的位置让给老弱妇孺。
他不像岁闻和时千饮那样身体灵活,也有点畏惧脚下的黑水。他略有些笨拙地行动着,先是曲起腿坐在渡口的边沿,随后探下一只脚,再探下另外一只脚,最后他双手撑着渡口的木板,用力一跳,跳到浮冰上,才算完成了这个不太轻易但也不太复杂的行动。
游戏青年之后,船长也行动了。
在船上的时候,船长还和魏先生把酒言欢,熏熏欲醉,但是在生命最危难的时刻,他和常平宁一样,觉醒了属于人类最美好的品德,也觉醒了身为一个船长所应执行的道德准则。
没人宣誓,没人奋义。
一切都在沉默之中进行着。
站在外围的成年男性一个个走了下来,换上置身于浮冰中的老人、女性、小孩。
或许是有人犹豫的,但是没有人停顿。
光明战胜了黑暗。
英勇战胜了怯弱。
藏在犹豫者内心的羞愧,驯服了犹豫者的犹豫,让他们甘愿在旁人的带领下,完成这一壮举。
沉默之中,众人动作很快。
还不到五分钟的时间,上下众人已经交换完毕,一切安排妥当,岁闻这才带着周围的浮冰,继续寻找水中的物品。
有了一个成功的模板,接下去再想成功,只要模仿第一个就行。
唯一可虑的只有一点,就是他们在搜寻的过程中,只能使用“正确”的数字,不能使用“错误”的数字。
“选择2开头的,这个数字暂时还没有出现,应该是安全的。”岁闻简单说,说完他也没闲着,再对秃头男人说,“别挤在这里,我们去浓雾里头看看。”
秃头男人:“啊?浓雾里有什么好看的,不去,找东西把浮冰变成渡口才是正事……”
黑骑士和平地举起□□,枪口顶着秃头男人的脑袋。
秃头男人一秒收声,脸上的不乐意全成了哭丧:“有话好说,有话说好!不就是浓雾吗?去,大家都去。”
岁闻:“跟着我指的方向走。秃头留下,其余人如果想下浮冰的话,可以找就近的浮冰上去。”
他说着,抬手一指,直指浓雾之中的巨大黑影,那是游轮的影子!
这块浮冰上的游客一听这话,哪里还有犹豫,立刻朝周围的浮冰上跳去,就连常平宁和船长都没有留下来陪伴岁闻。
常平宁言简意赅:“我帮大家收集水中零件。“
船长同样言简意赅:“我帮他。”
浮冰之上只剩下岁闻、时千饮、黑骑士,以及秃头了。
刚才秃头一抓没抓住魏先生,如丧考妣,再看这蛰伏浓雾之中、犹如巨兽的影子,更是如临深渊,心中猛打退堂鼓。脚下的浮冰依照主人的细微动作,渐渐向后:“我……”
黑骑士和平开枪,枪眼出现秃头两腿之间。
秃头:“我我我我……”
他结结巴巴,身体抖得像是风中的柳叶,海上的破帆,脚下的浮冰倒是没沾染这个毛病,乘风破浪,直向游轮所在激射而出!
片刻之后,秃头终于撸直了自己的舌头,一段路程也走了半段,他看看前方的黑影,又看看脚下的破洞,欲哭无泪:“到底为什么是我?”
岁闻实话实说:“因为你是我第一个看见的船长。”
合着是因为我跳得太高了?!
秃头悔不当初,早知道就让别人去打前站了。
但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一段路程之后,雾中的巨大黑影,似乎越来越近了……
五分钟。
十分钟。
十五分钟。
哪怕望山跑死马,岁闻也觉得这自己目测距离和与白雾中沉船的实际距离,远得有点不正常了。
他从站着变成坐着,坐了一会,转头问时千饮:“是我的错觉吗?我们是不是一直在绕圈?”
时千饮:“不是错觉,我们确实在绕圈,你看见什么了?”
岁闻:“我什么也没有看见,但是能够感觉到。”顿了顿,他继续说,“浓雾在我的感觉之中,并不那么友好,它们像一个罩子,把我们控制在中间……”
时千饮若有所思,看着前方的浓雾像是在看一个玩具:“你的意思是,就是这层雾将我们挡住了?”
岁闻知鸟。
他牢牢按住时千饮的身体:“不要冲动!如果我们不能进去的话,也许是有什么步骤还没有完成……”
他说着,转头吩咐秃头:“先回去。”
秃头满脸是汗,不敢反抗:“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浮冰掉了头,又往渡口方向划去。
一来一回,原本的一块渡口变成了三块渡口,游荡于水面上的众人终于有了个暂时能够栖身的地方。
岁闻刚到渡口之前,常平宁率先出声:“有没有生什么?”
岁闻摇了摇头,简单将浓雾的情况说了下,并转向船长,重新询问:“你究竟对船只做了什么?”
秃头脸上的哭丧传染到了船长脸上。
船长:“我能对自己的船做什么?它就跟我的命根子一样,我珍惜它还来不及呢!”
这还真不是船长的空口白话,聚集在渡口上的副船长和水手也从周围聚拢过来,证明船长说得没错。
经历了整一个晚上的诡异,大家差不多麻木了,现在对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有了抵抗力,非常冷静且笃定的回答岁闻的问题:
“船长平常非常爱惜船只。”
“每一次航行结束都要检查船只的零件。”
“情节工作也做得很到位。”
吵吵嚷嚷之中,低头思忖许久的常平宁突然抬头:“我们在水面游荡的时间也有点久了,东西就那么点,唯一还没有解开谜题的也就只有那些数字了。你说,关键会不会是那些数字?”
岁闻点点头:“这正是我想知道的,那些数字究竟代表什么?我想请你们帮一个忙,你们到处去问问,大家拿到手的数字分别是什么,如果没有记住所有数字的话,那么大家看见的最大数字是多少,最小数字又是多少?”
这个简单。
常平宁和船长各自去忙,不大一会,就将岁闻要的资料收集过来。
“最小的数字是1987,最大的数字是2012?”
岁闻沉吟一下,又问常平宁和船长:“有人拿到了除了1和2开头外的数字吗?”
两人全部摇头:“没有。如果有,肯定记得。”
没有错,独特的东西总是更容易被人记住,既然没人有印象,就证明大家拿到手中的,都是1和2开头的四位数。
那我之前看到的9861又代表着什么?
单独的一个9开头的四位数……
“等等!”
“等等!”
渡口之中,突然传来了声音。
一位穿着蓝白水手服的高大船员匆匆忙忙从人群之中跑出来,他挥舞着手中的一块铁片,大叫道:
“这里有个更大的数字,是2018!”
岁闻听见了,他嘀咕了一声:“2018,刚好今年的年份啊……”
这时,高大水手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岁闻面前,正想将手中的铁片递给岁闻,突然现铁片拿倒了,连忙调转个位置,将铁片以正确的朝向递给岁闻。
“您请。”
电光石火,岁闻解开了谜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