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钦之微微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眼睑低垂，目光落在手上这叠资料上，纸张上贴着一张一寸的个人大头照，十五岁的贝宁，稚嫩的脸上笑得十分灿烂，充斥着满满的年轻活力。
但现在这个孩子，或许……已经死了。
易钦之将资料随手扔在了旁边的桌上，然后一手支着额头，一手在沙扶手上慢慢敲打着。
刑侦队长回过神来的时候，就见他脸色有些凝重，便也不敢再多说什么，甚至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
一时间，空气中流淌着略带压迫的沉默。
半晌后，易钦之才伸手揉了揉有些疲倦的双眼，然后拂了拂衣摆，站了起来。
“这件案子你多上点心，别看孩子年龄小，就轻易低估了他们。”
这句话，易钦之说的平平淡淡，但却直击刑侦队长的要害，显然是早就看穿他心里并不把孩子放在眼里，甚至觉得他们根本翻不出天来，而过早地下了定论，不仅仅是疏忽，更是过度的自我肯定。
但他说的“他们”，却不知到底是特指那个季聪，还是全部。
刑侦队长有着片刻被戳穿之后的羞愧，不仅仅是在这个比自己年龄小，又年轻有为的上司面前丢了脸面，更是自己一步步坐上这个队长的位置好些年，却被质疑了工作能力。
他心里五味杂陈，如鲠在喉。
易钦之面沉如水，并没有出声安抚。这些多年的老油条，并不是没有工作能力，而是总会仗着多年的经验，过度的自信。时代在进步，社会在变化，人心难测，正因为如此，做他们这行的，更要摈弃自我，去学会理智的判断。
易钦之话里敲打了他一番后，便打算走了，“后面的资料，你准备好了再拿给我。”
刑侦队长讪笑着连连应下，脚下也随着他的步伐，将他送到了门口。
“啊，对了。”易钦之走到门口一停顿，转过身来，“大伙儿这几天辛苦了，接下来还有的忙，你回头记得写加班补贴申请。还有，现在时间也不早了，给大家叫份餐吧，我来报销。”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但被那些在格子间安静忙碌却竖着耳朵的技术人员们，停了个一清二楚，顿时，一阵小声地雀跃欢呼。
易钦之见刑侦队长还有些愣，笑了笑，拍拍他的肩，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走了。
他总要一个棍棒再加一个甜枣，才好稳住人心。敲打的分寸要把好，不能失了威严，不好服众。这次的案件，倒也是一个合适的契机，给了他走访基层的机会，又不会显得太过刻意。
易钦之缓步走在廊间，侧眸看了看外面已尽然全黑的天色，眼底微微一沉。
他总不能一直被架着，做这有名无实的副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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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钦之走到走廊拐角处停了下来，透过身侧的玻璃窗，遥遥地看到了后面的一幢楼，原本打算原路返回办公室，而现下脚下的步子一转，便朝着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