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宫到了,深度的冷清扑面而来——没有鲜花,没有迎宾,更没有音乐,仿佛客人们只是可有可无的摆设。
带路的官员前去通告过后,飒秣建国王只愿接见玄奘法师一人,法师的弟子们只好在连招呼茶水的下人都没有的普通房间中焦急地等待,仅从这一点来看,便足以宣示出该国对僧人的唾弃妲。
本来就明着不受人待见,结果唐僧去了近两个时辰都没回来,众弟子们着急了。
不安之下,孟赢溪率先问:“师弟们,高昌国与飒秣建国有没有什么过节?”
“没有。”悟智道,“连交往都没有,何来的过节?窀”
悟净接话:“据我所知,叶护可汗与这个国度也没有生过什么不快。”
“真是奇怪!”悟真皱眉,“既然不欢迎我们,那就给个痛快,轰人走便是,磨磨唧唧的作何?”
“是啊!”悟能的脸色最难看,“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师父他……”
“住口!”悟智立刻打断了他的话,“开什么乌鸦嘴?!你这不是咒师父么!”
“或许是聊得起兴,所以才耗时良久。”孟赢溪思索道,“师父是个随和的人,他不可能去顶撞国王,我认为是师父的修养与才学改变国王对他的态度,双方无话不聊,这才耽搁了,大家都别太心急,再等一等。”
事实就如孟赢溪所设想的一样,飒秣建国王的偏见才三言两语就被唐僧那博学的才识粉碎,他觉得眼前这位来自东土大的僧人气度过人、学识不凡,此后不但对玄奘敬重起来,还高高兴兴的请玄奘为自己受戒,受戒的仪式因身份的尊贵而循规蹈矩,颇为繁琐,光是念经都需要很长时间,其它的准备事项就更不用多说。
“我还是不放心。”又等了一阵,还是杳无音讯,悟能坐不住了,他动身道:“不行,我得去寺里给佛主上上香,保佑师父平安无事,有愿意去的就跟我来。”
悟能看了看众人,只有悟真应口,稍微有些失望,他朝向孟赢溪道:“大师兄,当下只有你通晓这里的语言,能否帮我们询问一下寺院的位置?”
她愁颜回道:“未获师父同意就擅自出行有些不妥,莫非你们真要去?”
“对,这么做也是为师父好。”
“我知道,但……”孟赢溪眼见他们的态度很固执,也就没有阻拦,“那好吧,我陪你们一起去问问门口的士兵,他们应该清楚。”
由于东方人的面孔在这里显得很特殊,他们又是官员带进来的,所以侍卫门禁回答完问题后没有阻止这些客人的出行,悟能、悟真二人顺利地牵着马走出了王宫。
两人出去后不久,满面春风的唐僧大步踏回来了。
“是师父!”孟赢溪最先听得人声,她出门迎道:“师父,你可算回来了!去这么久,让我们担心死了。”
“喜事喜事,起先我还隐隐担忧,结果国王与我一见如故,谈了很久,这位尊王对人天因果与恭敬三宝能增长福报非常有***,于是让我为其受戒,所以迟返了,抱歉。”
唐僧晃过孟赢溪与悟智匆匆进门,他扫眼一看,现少了两人,于是笑问:“诶,悟能与悟真哪去了?”
悟净回道:“师父,他们因为担心您的安危,在屋子里坐不住,出去找寺院进香去了。”
“哦……”唐僧很感动,温言道:“悟净,为师既已安好,就不必再行祈愿,你快去把他们二人都寻回来吧。”
“好的。”悟净点头动身,“我这就去。”
“诶……等一下。”
唐僧改变了主意,决定亲自去找对自己很上心的弟子们,于是他唤住了悟净,“我们一同去,悟空、悟智,你们也来。”
出王宫时,玄奘向禁卫打听出最近的寺院位置,师徒四人轻松地言笑而去。
寺院虽在城郊,但离王宫并不太远,骑马只需盏茶的时间。待临近时,师徒几人只见那里浓烟滚滚,于不远处,悟能与悟真仓皇地骑马夺路奔来,其形十分狼狈,而他们的身后有数十百姓来势汹汹地举着火把怒喊着追赶。
四人见状不由得大惊,“生什么事了?!”
悟能与悟真自然是也见到了自己人,他们狂喊:“师父,你们快跑!这里的老百姓都是与佛法为敌的疯子,寺院是空的,根本不容僧人,他们见我们上香,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放火来烧。”
唐僧急口道,“悟空,你快去拦住后面的百姓,在弄清缘由之前千万别生出乱子。记住持戒,千万要持戒!”
“是!师父请放心。”
“呼……”孟赢溪小使轻功从马背飞身而起,不紧不慢地直扑两者之间的空当,为了震慑住对方,也不管他们听不听得懂自己此前刚学会的突厥语,她浅使【逆血吼】凌空喝了一声:“住手!”
飒秣建国的百姓哪里见过能平地腾空十数丈,声音如雷劈的“蒙面飞煞”,以为遇见了异界的妖怪,吓得急忙收脚,纷纷掉头,“哇啦哇啦”怪叫着抱头逃窜,连火把都扔了去。
“妖精”见原先狂暴不已的百姓们都逃之夭夭,也就没再多做什么恐吓之事,仅是在落地之刻乱踢了几脚地上依旧燃烧的火把,然后便云步返回。
六人聚全后,唐僧带头下了马,然后敛容问当事的这两名弟子,其声甚冷:“悟能、悟真,你们二人在寺院中究竟做了何事?以至于叫平民百姓群愤起怒。”
未等回话,他迅速一个拂袖侧身,“从实招来,如若避过隐瞒,别怪为师不近人情。”
“冤枉啊!”悟能连忙行歉礼,之后愁容道,“师父,我们什么都没做,就只是上了香而已。”
“就是就是。”悟真也急急歉礼道,“滋扰百姓的事绝没有,师父冤枉我们了。寻到了寺院后,我们二人才踏进去就很奇怪,怎么一个僧人都没有?!为了弄清情况,我们四下进行查探,果真是毫无人气,荒凉了许久。”
“这寺院荒了多少年都不知道,满目的破损不说,还到处都是厚厚的积灰和枯叶杂草。”
悟能接话道:“既然来到了这里,没人就没人吧,于是我们搜寻一番,找出残余的香烛燃起,这还没正式上香呢,就听得外面吵吵嚷嚷,紧接着就有人冲进来纵火烧寺院,我们只好糊里糊涂地逃出来了。”
“唉……”唐僧听罢突然顿悟,欲言又止而无语,他深深叹了口气后陷入遥望西方的沉思中,显得很伤感。
“师父,师父。”
悟能、悟真不知玄奘法师为何不语,为获得谅解的回话而弱喊了两声。
“师父。”孟赢溪插言,“据我观察,这个国度的人从上到下都根本不信佛教,待遇是一证,路人对我们的眼光都充满了鄙视和厌恶又是一证,现在生的这不愉快的火烧僧人更是铁证。”
“嗯,悟空你捕捉细微的本事确实了得,言之有理。”沉默许久的唐僧终于开口,他赞同道,“我正是为此而不定,接近佛祖的地方竟然将佛拒之千里,悲哀呀!”
“火烧东土僧人”之事因为“蒙面飞煞”的恐怖存在而迅速传播开来,闹得沸沸扬扬。
不过才一个时辰之后,东方妖僧的闲言碎语便戳到了飒秣建国王的耳朵里,身为带兵打仗的国王,不管是活的人还是死的鬼,什么没见过,“蒙面飞煞”他并不相信其存在,相反认为是故意污蔑异域僧客名誉的造谣之说。
飒秣建国王当即大怒!
他恼道:“我刚刚才接受了玄奘法师的授戒,佛香未散就有人对法师的弟子无礼,这岂不是令我颜面扫地吗!来人……”
圣令随即下出:将鼓动他人放火烧寺又烧僧的主犯抓起来,把他们的手砍掉,并召集全城的百姓来观法场。
“又生了什么事?”临近黄昏时,孟赢溪蹙眉自言自语道,“王宫附近聚集了无数人,而且人数还在不断的增加中。”
飒秣建国人的突厥语“妖精”能听懂,她出去辩听后很震惊,匆忙回房道:“师父,大事不好了!国王要将先前放火烧师弟的两位百姓斩手。”
“什么?斩!”众师弟误听大惊,“这……这事情并不大,怎么就要取人性命呢!”
唐僧的脸色立时苍白,“快走,快去法场,必须阻止国王滥杀无辜。”
孟赢溪知道自己没把话说清楚,将事情弄得更糟,她赶紧补话解释,“不不不,不是砍头,是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