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刘忠脊背上寒毛直立,有股难以言说的寒意,“皇上这是说什么呢?什么覆尸浸血,下雪本是天意,没那么多讲究。”
萧盛点了点头,似乎神智真的不太清楚。
同向宫门口的时候,萧盛看见了手铐脚镣的萧东离。萧东离一袭白衣,这一身的清素淡雅与这皇宫格格不入,墨轻垂,额角的金饰重新戴上,遮去了故有的伤痕。
墨白裳,惊世容颜,映着雪地里的白,透着一种无人可及的飘渺之气。他站在那里,眸色平静的望着萧盛,这个他尊称了二十多年的父皇。
而如今要他死的,正是他的父兄。
所有人都朝着萧盛跪拜,除了萧东离。
萧东铭冷然,“你敢不尊?”
萧东离淡然望着萧盛,也不去看萧东铭一眼,“善我者,尊之。不善我者,弃之。”
“你!”萧东铭切齿。
刘忠上前,“放肆!你敢对皇上大不敬。”
“你是个什么东西,皇上尚且什么都没说,轮得到你插嘴?是不是这天下,也要由你这个阉人来主宰了?”萧东离淡漠开口,唇角带着一丝笑意。
刘忠心惊,扑通就跪地,“皇上,奴才不是这个意思。”
萧盛轻叹一声,什么都没说,拂袖而去。
见状,刘忠紧忙跟上。
萧东离站在高高的宫门上头,俯瞰底下万千民众,百姓翘以待。有些人不知道生了什么事,只是图个热闹,当然也有正义之辈,等待着最后的真相大白。
萧盛一出现,宫门外的百姓,还有地下的百官,皆毕恭毕敬的下跪,高声齐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之名,天下为尊。
萧盛拂袖坐定,“平身。”
百官与百姓,皆谢恩起身。御林军围在百官队伍外头,拒绝百姓靠得太近,以免生刺客动乱之事。
刘忠躬身上前,“皇上,您看人都到齐了,是不是该开始了?”
萧盛点了头,环顾四周,“开始吧!”
听得这话,刘忠便躬身去了萧东铭身边,“太子殿下,开始吧!”
“上官凤在哪?”萧东铭问。
刘忠一怔,随即看了看四下,又瞧了瞧底下的文武百官,确实没有百官之上官凤的踪迹,“奴才不知。”
萧东铭冷然,心头暗忖:这老狐狸不会又玩什么花样吧?
但已经到了这份上,箭在弦上,不得不。深吸一口气,萧东铭上前,瞧了一眼岿然不动的萧东离,而后俯瞰底下议论纷纷的百姓,“是为士知耻,则国无耻矣。身为皇子,理当以天下为己任,肩负着家国天下的重担。然萧东离身为三皇子,通敌叛
国,战败而逃,实乃天理不容。”
“遥思我幽州百姓,追念我幽州二十多万将士,以鲜血换来的,竟然是主将叛逃,城破人亡的结果,吾悲从心来。每每思之,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今,本太子当着天下人的面,给三皇子一个死而瞑目的机会。让天下人看看,这样的乱臣贼子,是否人人得而诛之?”
底下,百姓议论纷纷。
萧东铭说得大义凛凛,但是东都百姓也有从幽州逃难而来的人,他们所听闻的可都不是这样的。一时间真假难辨,谁也说不清楚,这其中到底谁真谁假。
萧东离也不说话,任凭萧东铭在那里口若悬河,把自己说得人神共愤。
蓦地,人群里,有一帮人开始起哄,高声喊着,“处死叛国贼,为幽州百姓为幽州二十多万将士报仇雪恨!”
“杀了他!”
“杀了他!”
喧嚣声,此起彼伏。许是受了影响,一些愚昧的百姓也开始呼喊着,要处死萧东离。
素言将孩子抱在怀里,到底还是下了车,一眼望去,萧东离就在宫门上头站着。白衣翩迁,手铐脚镣。白雪覆盖的墙头,衬得他身上的白衣,更加素白如雪。
听得百姓的喊打喊杀声,素言只觉得委屈,扯了嗓门嘶喊,“你们都住嘴!你们知道什么?听信一面之词,你们就觉得三皇子该死?”
“你们去过幽州吗?看到过哪些生死画面吗?你们都没看到,凭什么听一人之言,就断定三皇子是叛国之人?”
“他一人鏖战数万北昭精兵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在哪?他生死一线,抱着少将军的尸体跳崖,你们又做了什么?”
许是樽儿被吓着了,瞬时哭了起来。
萧月慌忙推了流盈出去,“你去把樽儿抱来,那儿人多,不安全。”
流盈颔,急忙去帮流盈的忙。
便是素言这一番话,让百姓有些安静下来。
只听得上头的萧东铭冷笑两声,扭头望着萧东离,“我会让你,死得瞑目。”语罢,挥手便让御林军将素言团团围住。
“怎么,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吗?只准你们睁着眼睛说瞎话,就不许老百姓说一句实话吗?”素言咬牙切齿。
上官致远快速走到素言身边,“放肆,我看你们谁敢动她。”
萧月有伤在身,不便走动,流盈便抱了樽儿快速回到了马车。这个时候,急则生乱,必须镇静。
一见是上官致远,御林军自然也不敢拿素言怎样。
“你们不是要证据吗?那我就给你们证据。”萧东铭看了手底下的人一眼。
不多时,底下便出现了一小队人。
素言与上官致远对视一眼,不知道萧东铭到底玩的什么花样。等着为若将军模样的那人开腔,素言才恍然大悟。这真的是众目睽睽之下的栽赃嫁祸!
那人道,“卑职乃元戎大将军副将白崇,当日幽州失守,卑职与手底下的人,拼死杀出一条血路,这才返回东都报信。”
素言一怔,不敢相信的望着上官致远。上官致远示意她莫要出声,因为他本就身负官职,所以能进得御林军的包围圈。上官致远快步走过去,走到白崇跟前,也不恼,只是淡淡的问,“为何幽州城破,所有人都战死沙场,独你一人逃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