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似乎有些怪异。
但汤伯是谁?
守着食为天这么多年,什么人没见过?
这食为天最不缺的就是陌生面孔,千奇百怪的人。鱼龙混杂之地,很多事情,只需稍稍点个头,汤伯就能明白过来。
这也是萧东离之所以能将这样大的产业,交给汤伯的原因。
汤伯眯起眸子,“你说小姐身子不便?”
素言点了头。
“是跟公子有关?”汤伯心惊。
素言咬唇,依旧不说话,只是点头。
“御羽山庄后继有人了?”汤伯的眸子骇然瞪大。
这下子,素言半低下头,心中直道:我可是什么都没说。
见着素言这副样子,汤伯便知道自己猜对了。坏了坏了,上官靖羽这样出城,委实太危险了!这可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人的事情,甚至于关乎更大。
汤伯二话不说便夺门而去,多时才归。
素言就坐在烛光里,不断的绞着衣摆,半低着头坐等消息。见着汤伯回来,素言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如何?什么时候能送我出城?”
“明日就碰碰运气吧!”汤伯面露难色,“你要有心理准备。也许会出不去,也许--很多结果都无法预料。但小姐相信的也唯有你,所以我们无论如何都要送你出城。”
“试试吧!”素言道,“我不怕死。”
“好!”汤伯点了头。
仿佛想起了什么,素言忽然道,“那么出城的事情就麻烦汤伯了,我还有一件事要办,明日一早便回来。”
“你去哪?如今东都城不太平。”汤伯担虑。
“去看一个人。就算小姐走了,想必也不会放心她的。”素言笑了笑,“小姐心善,既然她的事情没做完,我就替她做。”
汤伯眸色微凝,“是去看芙蕖?”
素言点了头,“麻烦汤伯一件事,有关于傅少鸿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芙蕖。她是死鸭子嘴硬,明面上恨得紧,但若是听得傅少鸿的消息,我怕她会受不住。如今她肚子里,是傅家最后的根苗了。”
“你放心,我会叮嘱嬷嬷和丫头,绝不会走漏风声。”汤伯郑重其事。
“那就好。”素言如释重负,转身出门。
这个时候去芙蕖那儿,也不知她睡下了没有。
白日里上官靖羽闯城门,闹得这么大,想必芙蕖也是睡不着的。思及此处,素言便敲开了院门。
果不其然,守夜的嬷嬷见着是素言,连打哈欠连欣喜,“姑娘可来了,芙蕖姑娘这厢还在房内不肯安睡,说是要等丞相府的消息呢!”说着便要转身去芙蕖的房间。
素言一把将她拦住,“嬷嬷不必了,我自己去吧!”
嬷嬷含笑点头,“也行,赶紧去吧!”
芙蕖就坐在房内,一人一桌一蜡烛。白日里东都城中大乱,即便她这里地处偏僻,但也能听得一二。说是上官靖羽逃婚,而后夺门出逃,如今已经离开了东都城。
这消息对于芙蕖而言,并不是太意外。
她知道,上官靖羽早晚会去追随萧东离。
可是这一次,夺门而逃,闹得这么大,似乎并非上官靖羽的作风。这其中难免有什么不可轻言的苦楚,否则上官靖羽不会如此义无反顾。
那么会是什么苦楚?
芙蕖开始胡思乱想,最大的苦楚,莫过于边关出事了。
萧东离出事了?
那么傅少鸿呢?
抚上自己的肚子,芙蕖只觉得提心吊胆,身子不由自主的冰凉透骨。
外头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伴随着素言的声音,“芙蕖?”
闻言,芙蕖骤然回过神,快速起身去开门。
乍见素言站在外头,芙蕖还是仲怔了片刻,“你没跟着小姐一起走?”
“小姐走得匆忙,我跟不上。”素言进了门,“你现在怎样?”
芙蕖不语,小心的关上门,“小姐一个人在外头,若是无人照料,也不知会出什么乱子。你--”
“我明日就出城。”素言轻叹一声,“你放心,你关心小姐,我也担心她出事。不管是生是死,我都跟定她了。我今日来,是来看看你。若非小姐匆匆忙忙出城,想必也会来看看你再走。”
芙蕖低眉不语。
“如今东都城太乱,你就别出去了。”素言道,“闹哄哄的,对孩子不好。”
芙蕖点了头,“我省得,你记得到时候出了城,好好照顾小姐。小姐性子要强,但为人和善,你多帮衬着点,莫教她被人欺负。”
“你放心就是。”素言含笑。
“那个--”芙蕖犹豫了一下,欲言欲止。良久才抓住了素言的手,低低的问,“小姐突然出城,可是幽州出了什么变故?”素言扯了唇,只觉得自己笑得很勉强,甚至想哭。但当着芙蕖的面,她也只能保持僵硬的笑容,“没、没什么变故,小姐就是不想嫁给二皇子,突然想姑爷了。所以--所以小姐才会不顾一切的跑出去,你别
胡思乱想。”
她转过身子,眼眶却已经圈红,“你这不是咒咱家姑爷吗?姑爷--好着呢!”
芙蕖站在那里,看着素言背过身去,心里只觉得有种不安,越来越浓烈的不安,在身子里的每个角落,不断的滋长。
真的--很好吗?
深吸一口气,素言快速平复心绪,“我的话,你还不信吗?我这都要走了,说的自然是句句属实的。”
芙蕖将信将疑的点头,“咱们说会话吧!”
素言抿唇,依言坐下。
两人秉烛而坐,说着自己幼年的往事,却只字不提如今的局势。很多时候,刻意不提,是因为彼此都心知肚明,却不敢去捅破最后的窗户纸。
很多真相的浮出,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直到天色微微亮,素言才起身告辞。
“二皇子,只怕不会放过小姐。”芙蕖站在门口。素言脚步一顿,点了头,“我知道。二皇子心胸狭隘,他得不到小姐,只怕会下杀手。如此卑劣之人,怎能与小姐匹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