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何要照镜子。”萧月白了他一眼。
上官致远深吸一口气,耐了性子道,“吃药。”
“我说了我没病,不吃!”萧月别过头去,一股子怒气冲冲。
“这是调节肠胃的。”上官致远想起了素言那些话,帮了郡主就等于帮了上官靖羽。想到这儿,他只能将提起的怒气,又悄然压制下去,“喝了对你有好处。”
萧月不做声,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怕苦?”上官致远问。
萧月不吭声。
“怕有毒?”上官致远又问。
萧月还是不说话。
“那我先喝一口。”上官致远觉得面对这个蛮不讲理之人,几乎不必浪费自己的耐心。当着萧月的面,他喝了一口,“不苦,无毒,你可信?”
萧月只是盯着他,仍旧没有说话。“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喝药?”上官致远绷紧了神经,“这药是我姐姐亲手替你煎的,你爱喝不喝,不喝拉倒!你自己尚且不珍惜自己,还渴望着旁人珍惜你吗?我告诉你,做梦!一个人若连自爱都做不到,谈
何被爱?”
语罢,上官致远直接将药碗放在她身边,“药,我送到了,好话我也说完了,你想怎样就怎样。倒掉就倒掉,爱喝不喝。”
他转身就往外走,可是没走两步,又在萧月诧异的视线里走了回来。
不过他不是来劝药,不是来妥协的,而是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纸包,重重摆在药碗旁边。不看萧月一眼,不说一句话,抬步就往外走。
因为他的动作幅度过大,小纸包散了开来,露出了里头的蜜饯。
萧月神情一愣,瞧了蜜饯一眼,而后不敢置信的盯着门口。
萧月盯着床榻上的药碗很久很久,直到流盈一声轻唤,她才回过神来。
“郡主这是怎么了?”流盈担心的望着她,“哪里不舒服吗?奴婢去请大夫!”
“不用了。”萧月回过神,“我没事。”她端起了那碗药,竟真当一饮而尽。塞了一颗蜜饯在嘴里,酸酸甜甜的,正当好处。
唇角微扬,萧月有一种无法言语的表情。
似笑非笑,带着一种如释重负。
“蜜饯好吃吗?”流盈笑问。
萧月白了她一眼,“死丫头,贫嘴!”
“郡主,可以沐浴了。”流盈笑道。
只是绕过屏风,瞧着浴桶里的水,萧月蹙眉回望着流盈,“这是什么?”
“是药浴。”流盈嗅着房间里淡淡的百花香,“郡主不觉得味道很好吗?”
萧月点了头,“确实很不错,只不过这黑黑的,似乎不太好看。”
“郡主,但凡对身子有益,旁的也只能将就将就了。难不成郡主真当要饿死吗?”流盈乞求的望着萧月,“郡主就试一试,若是不行再责罚奴婢可好?”
“哪儿来的?”萧月问。
流盈面色一紧,咬唇不语。
“别告诉我,是上官靖羽。”萧月凝眉。
闻言,流盈俯,“郡主,其实上官姑娘她--并无恶意。”
罢了罢了,如今还计较这么多作甚?瞧瞧自己这副鬼样子,方才经过镜前,她还真当听了上官致远的话,顾自瞧了一眼。这一眼,险些把她自己都给吓着了。
眼眶凹陷,两颊突出,哪里还是昔日那个容光焕的元阳郡主。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萧月想着,宁可当个美美的鬼,也不能做个饿死的丑鬼。
萧月没有多言,缓缓进了浴桶。
浴桶里的水,散着淡淡的香,不属于庸脂俗粉的香,若空旷的野外,有百花尽数绽放,散出的那种混合香气。
流盈松了一口气,低低的絮叨着,“上官姑娘亲自煎的药,还用药香熏了郡主的中衣。吩咐我,用这药煮的搓澡巾,为郡主擦身。换做旁人,哪会如此心细。”
萧月扭头看着流盈手中的搓澡巾,虽说黑漆漆的,然则也散着异香。
所以流盈所言不假。
上官靖羽,真的如此用心?
真的是在关心她。“其实郡主,上官姑娘本不必如此。说句不该说的话,郡主您是尊贵之身,可上官姑娘乃是相府嫡女,听说还是未来的二皇妃。如此身份,丝毫不逊于您。她没必要讨好你,也无需逢迎您。”流盈低低的说
着,“毕竟现在咱们出门在外,就算她苛待咱们,咱们也是哑巴吃黄连有口难言。郡主,您说是不是?”
萧月不说话,等到穿上了衣服,嗅着身上淡淡的香气,仿佛早前的尿骚味真的一扫而光,她才突然红了眼眶。
“她现在在哪?”萧月问。
流盈为萧月系好腰封,“这会子,估摸着在房里吃饭呢!郡主饿了么,奴婢去准备饭菜。”
“不必了。”萧月抬步往外走,“有现成的,为何还要等着。”
上官姐弟二人,与素言一道正在房里吃饭,萧月不请自来。
推门进来的时候,上官致远愣在了哪里,“你来作甚?”
上官靖羽放下手中的碗筷,“一起吃吗?”
萧月想了想,“饿得慌,等不了流盈备饭,所以就过来、过来……”下面的话,她还是说不出口,毕竟她是郡主出身,自小被人宠着惯着。
“一块吃吧!”上官靖羽莞尔,“素言,多备一副碗筷!”
素言点了头,放下碗筷往外走。
萧月瞧了素言一眼,继而有些不明所以的望着上官靖羽,“素言是你的丫头,何以敢跟主子同桌而席?”
“你当她是奴才,那么她永远都是你的奴才,这辈子与你的关系,也就是主仆而已。”上官靖羽笑了笑,“你若当她是姐妹,那么她也会当你是姐妹,即便没有血缘关系,也胜过血缘关系。”
上官致远瞧了她一眼,“佛门子弟皆知众生皆平等的道理,谁都不是生来就该为奴为婢的。”
萧月眉头微蹙,这些事情,她倒是第一次听说。从小到大,嬷嬷们教训的是,奴才就是奴才,主子就是主子。主子要有主子的模样,否则跟奴才厮混,便是有失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