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靖羽长长吐出一口气,起身褪去外衣,“对了芙蕖,傅少鸿那头还没有消息吗?”
闻言,芙蕖面色微恙,“还、还没有。除夕将至,许是都忙着呢!”“嗯。”上官靖羽没有多说,只是瞧着芙蕖的脸色,想必也是担着心的。可是……为何傅少鸿至今还没消息,按理说都这个时候了,也该有点动静了。哪怕是下聘,不是下聘也该来取芙蕖的生辰八字,来写合
婚庚帖才是。
这到底是怎么了?
是镇国将军府瞧不上芙蕖的身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芙蕖去端洗脚水,站在回廊里很久也没有动静。最后干脆坐在了栏杆上,屋檐外头有雪断断续续的下着,时而鹅毛大雪,时而零星小雪。
远远的,上官靖羽就站在窗口,将一切尽收眼底。如今的傅少鸿,对于芙蕖而言,那就是比性命还重要的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没有消息,等待消息的滋味,固然是很难受的,可上官靖羽就怕,芙蕖等了那么久,到头来等到的却是不该听的消息
。
比如镇国将军府的少将军即将纳妾,收了府中傅老夫人身边的一名婢女为妾。因为赶上了除夕,便免去了繁文缛节,直接给了姨娘的名分。
整个东都,前几日还陷在鲜血屠戮之中,现在已经开始了鼓乐笙箫,除夕团圆的大好日子。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说不尽的东都繁华,道不尽的人世温暖。
死去的人,长埋地下。
活着的人,日子还长。
冬来小雪落在如墨长上,除夕夜是不得出门的,可是上官靖羽想着见萧东离一面,第二天便踩着雪出门。今日街面上太热闹,各式各样的小摊,摆着各式各样的喜庆装饰物。
芙蕖撑着伞,望着上官靖羽握着掌心的同心结呆,“小姐若是喜欢,就买了吧!”
上官靖羽点了头,“真好看。”
小摊老板道,“姑娘好眼光,买了同心结,以后肯定跟夫君白同心。”
“老板真会说话。”芙蕖笑了笑,付了钱。
“真当如此,我也该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二人齐齐转身,却瞬时愣在当场。
“是你。”上官靖羽一怔。
年世重撑着伞站在上官靖羽面前,她稍稍扬了伞,才能迎上他的脸。那张刚毅无比的脸上,泛着一丝笑意。
上官靖羽看了芙蕖一眼,“我们走。”
“怎的上官姑娘对在下如此厌恶?连看都不屑看一眼?”年世重缓步上前,瞧着摊上大红色的同心结,漫不经心的握在手中把玩着。
她顿住脚步,微微直起身子,“年大将军说笑了,您如今是皇上跟前的红人,可是当之无愧的护国将军,小女子岂敢无礼。只可惜,话不投机半句多,道不同不相为谋。”
语罢,上官靖羽快步离开。
“话不投机?道不同?”年世重低哑一笑。
他们说的可不止一句话,走过的也不止一条路。怎的换回了身份,反倒疏离了呢?犹记得那时年少--。
“大人,这个同心结--”老板咽了咽口水,也不敢轻易开口。
年世重眸色微沉,“我买了。”
暮云驱车,见年世重回来,忙道,“将军,皇上有旨,请您速去见驾,您还是莫要耽搁了。”
年世重什么也没说,只是上了车,端坐车内。
定定的望着掌心的同心结,丝线算不得上乘,但做工极为精致,编织得极为精巧。他想着,她买了这个,是想送喜欢的男子吧!那个男子是谁?二皇子?抑或三皇子?还是另有其人?
他扯了唇,笑得微凉,不觉呢喃道,“若是有缘,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语无厘头,只有自己听得见。
大雪纷飞,上官靖羽推开无影小筑的门。
远远的,她就看见了无影小筑上方的小旗子,那代表着他在。
踩着雪走进去,四下空无一人。
见状,上官靖羽抖落了肩头的雪花,进了后院,在后院的暖阁内找到了正临窗而坐的重锡。但凡是重锡的地方,他都不会以萧东离的面目出现。
素来,他都是个极为谨慎之人,若不如履薄冰,随时保持警惕,他何以能活到今日。
芙蕖识趣的接过上官靖羽的披肩,转身离开。
上官靖羽站在门口,款款迈过门槛,而后轻轻的带上了门。她的脚步很轻,轻得仿佛只有自己听得见。
房间里的他,指尖捏着棋子,全神贯注的盯着棋枰上的黑白棋子。左右手博弈,是个脑力活,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分心。
就好比,这世上最难战胜的敌人,其实是自己。
她站在那里,听着外头嗖嗖的落雪之音,看着窗口的余光倒映着他极度精致的脸部轮廓。唇线紧抿,黑鸦羽般的睫毛半垂着,微光之下竟有些迷人的光晕慢慢散开。墨轻垂,那一头的,他惯来懒得梳理,总爱随意披散,只在尾系上一根丝带。她的视线从他的额头,顺着鼻梁,渐渐的滑
落在他的唇瓣之上。
终于,他一子落定,悠然回头看她,不觉莞尔,“站着作甚?打量着除夕将至,与我做一做门神?”
“你要得起吗?”她笑着走过去。
他伸手,她将自己的玉手递进他的掌心,任由他暖暖的握住。
“怎的好端端又想起下棋了?”上官靖羽瞧了一眼案上的棋局,只是这棋局似乎有些怪异,好似--死局。
心头咯噔一声,好似有什么东西猛然钻入,让她的心漏跳了半拍,竟有种没来由的不安情绪渐渐的弥漫开来。
“闲来无事,打时光罢了。”他将她抱在怀里,“外头凉,冻坏了吧!”他将她的手凑到自己的唇边慢慢的哈着气,最后干脆塞进了自己的怀里捂着。
她的手很凉。
塞进去的时候,他也跟着一哆嗦,惹得上官靖羽紧跟着笑出声来,“我的手凉。”“嗯。”他点头,“我知道。捂着就暖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