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算计了一切。”萧东乾嗤冷,“算计着儿臣,儿臣是输了,输得心服口服。”“你以为你的那些伎俩,能瞒得过朕的眼睛?朕不止一次的告诉过你,朕的眼里,容不得沙子。”萧盛扳直身子,傲然冷厉,“可是你太不知足,你已经是太子,却偏偏要盯着朕的皇位不放。朕百年之后,这
位置难道不是你的吗?”
萧东乾笑得何其悲怆,“父皇啊父皇,你还以为我是那个傻傻的儿子吗?你以为我会相信,百年之后,你真的会将皇位传给我?你最爱的儿子不是我,你能容忍我到今日,只是因为先太后的遗诏。”
“没了那张纸,你二话不说就会废了我,就会另立太子。我知道,你看中了二弟,二弟容貌好,贵妃又得宠君前。而我,只能靠我自己。”
萧盛深吸一口气,“你拿着朕修皇陵的银子,去招兵买马,去筹措问心庵,你当别人看不见,当朕也是瞎子吗?”
“萧东乾,朕对你实在是太失望了。你不配做太子,不配做这一国储君。今日,朕就要废了你,当着全天下人的面,废了你的太子之位。”
萧东乾如释重负的笑了,“废太子?哼哼,很好,废太子……”
他反复念叨着“废太子……”三个字,就好似要从骨头里把这三个字剔出去,连皮带肉也不在乎。
这曾经是他的梦魇,如今成真了!“伴君如伴虎,父皇果然比儿臣强。一早就密诏傅声回朝,却还要做表面文章,让儿臣看到傅声的回朝时间。其实,傅声早就回来了,重兵埋伏在外,那些混入城或者没有混入东都的难民,都是傅声的人马
。”萧东乾说得很轻。
那一刻,他是绝望的。
望着四下燃起的大火,望着曾经熟悉的宫殿,望着从小栽培自己的父亲。
他忽然笑得泪流满面。
萧东铭领着人从一侧迂回,从左侧的回廊翻过来,终于冲到了萧盛跟前,“儿臣参见父皇,外头的逆党悉数缴清,只等着诛杀逃窜乱党。”
“吾儿辛苦了。”萧盛搀起萧东铭,眼底带着几分赞许的笑意。
而这些,萧东乾从未有过。
“好!很好!你们父子情深!”萧东乾狠狠拭去脸上的泪,“来人,放箭。”
这话刚出口,别说是萧东铭,便是萧盛也是始料不及。
只见萧东乾带来的军士突然齐刷刷的取出了随身携带的箭盒,那是一种便携式放箭装置,一个按钮,箭盒里的十枝箭会同时射。
这个东西,曾经就出现在上官靖羽的房间里。
这会子,萧盛明白,自己大意了。
慕乘风疾呼,“皇上快进去。诸军听令,誓死保卫皇上!”
人墙筑起,以死相护。
上官凤与萧东铭快速跟着萧盛转回书房,可还是晚了一步,身后箭雨如潮。
三人一下子都扑在地上。
冷箭扎在门面上,扎在廊柱上,出清晰的闷响。
蓦地,一支冷箭朝着萧盛而去。
“皇上?”
“父皇?”
萧东铭与上官凤两声疾呼。
上官凤扑了上去,冷箭毫不犹豫的穿透了他的肩胛骨。
“丞相?”萧盛心惊,看了一眼有些痴愣的萧东铭。
下一刻,他在萧东铭的眼睛里,看到了难以言喻的惊惧之色,那是一枚冷箭,从自己身侧飞速而来。
死神降临?
猛然间,一只手准确无误的掐住了那支冷箭。冰冷而锋利的箭矢,在距离萧盛的眉心,还有几厘之距,被萧东离终止了飞行的使命。
萧东离没有微蹙,冷戾的容脸在萧盛的视线里放大。
他骇然转身,掌心凝力,瞬时推出。强劲的掌风铺天盖地席卷而去,箭雨被逆转了方向,直接反扑萧东乾。
萧东乾大惊失色,拽了身边的人作挡箭牌,才算避开一劫。
可是他带来的人,已经死得所剩无几。
“太子殿下!”年世重持剑闯入,身后领着大批军士。
萧东乾大喜,“来得正好!”
萧东铭一怔,“年世重,你在做什么?”
上官凤勉力起身,面色惨白的望着眼前的一切。
年世重的军士将这里团团包围,如今这里所有人的生死,都系在他一人身上。
一双双眼睛注视着年世重的一举一动,萧东乾冷道,“年世重,你还在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替我杀了他们!只要他们一死,我就是大朔之君。”
闻言,年世重缓缓举剑,迈开步子朝皇帝走去,“只可惜--”他突然转身,冷剑直接架在了萧东乾的脖颈上,“太子殿下是做不了皇帝了。”
“年世重!”萧东乾几乎是一字一顿咬出他的名字。
“来人,拿下太子殿下。”年世重不紧不慢的开口。
底下人快速上前,将萧东乾押下。
年世重收剑,疾步上前,越过萧东离行至萧盛面前,恭敬跪地行礼,“微臣救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爱卿来得正好。”萧盛看了眼面色惨白的上官凤,眼底的光越冷冽如刃,“把太子押下去,容后处置。”
年世重颔,“是!微臣马上清剿逆党。”
萧盛那种眼神,让人看着有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便是萧东铭,也觉得有些不解。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父亲,展露过如此狠戾的眼神。
年世重经过萧东离身边的时候,稍稍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而后若有所思的离开。
皇宫经过鲜血的屠戮,已经千疮百孔。
多少无辜的人,死于这场权力的争夺,他们跟这场战役,原本没有半点关系,但却成了最后的牺牲品。
尸体被一车接一车的拉出皇宫,宫娥士兵都开始擦拭血迹,过不了多久,这里还会变成原来的模样。
只不过换一批使唤的奴才,只不过重新粉刷一次泥墙,只不过让皇宫修葺得更富丽堂皇。对于处于食物链最高层的人而言,底下的所有一切,都是微不足道,无论生与死,都是自己的垫脚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