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芙蕖低低的喊着,“你没事吧?”
“好了辰宿,不得无礼。”车内传来熟悉的男儿之音。
上官靖羽蹙眉,“二皇子?”
纵然恢复了光明,她的耳力却还是极好的。
辰宿笑着,“够聪明。小姐这下可算放心?上车吧!”
她扭头,望着在雨中冻得唇色青的芙蕖,轻轻一笑。因为是二皇子的车辇,芙蕖自然不能上车同坐,只好坐乘下一辆车子。那是随扈们的车辇,普通的青布马车。
温暖的马车内,上官靖羽一身狼狈,二皇子萧东铭则一身华贵。
“阿靖失礼了。若非万般无奈,委实不敢劳烦二皇子。多谢二皇子援手之恩!”上官靖羽坐在一侧,面色平静。
萧东铭轻叹一声,将身上的披肩脱下,缓步走到她面前。俯身蹲下,将披肩小心翼翼的裹在她身上,“不是说风寒未愈吗?若是再着了凉,那我这皇妃,还如何娶得进门?”
上官靖羽一怔,愣愣的望着他。
这容色虽及不上记忆里的萧东离,但二皇子是出了名的温润如玉。所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说的,大抵便是他这样的谦谦公子。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陡然蹙眉,“有些烧。可还撑得住?”
继而朝着帘外的车夫道,“回城,要快!”
“有劳二皇子,送我回去。”她靠着,无力的垂着眼睛。
萧东铭轻叹一声,坐在了她的身侧,拍了拍自己的肩头,“靠这里,能舒服一些。”
上官靖羽摇了摇头,“男女有别,不必。”
他一笑,“你我是未婚夫妻,虽说不该婚前见面,但如今是非常情况。何况,你早晚要嫁给我,也不必拘泥一时。”
她执意不肯,合眸不语。
萧东铭微微蹙眉,这世上,还有人会拒绝他的好意?他自认为,东都城的女子,无一不以嫁入二王府为荣,寻常女子得他青眼,更是欢喜至极。
可是她呢?
从上车到现在,一直拒人千里。虽说表面上没有刻意的保持距离,但……他能感受到,来自上官靖羽的淡漠疏离。
是故弄玄虚,还是欲擒故纵?
一时间,他竟有些疑惑不解。
扭头去看极为安静的女子,即便一身狼狈,也保持着宠辱不惊的状态。无论走到哪里,那张美丽的脸,从不轻易表露内心的情愫。
他看见她长长的羽睫落在素白的脸上,因为有些烧,面颊泛起异样的潮红,平添几分难以言说的娇柔与美好。
她就那么靠着车壁,一语不,如睡着般的安静。
呼吸略显急促,可见身有不适,确也睡得不安稳。
许是真的睡着了,又或者……因为车内摇晃,她的头移向他,终于靠在他的肩头。萧东铭轻笑一声,长长吐出一口气,望向窗外的时候,却眯起了狭长的眸子。
眸色微恙,泛着点点危险的光泽。
车子如小船般,摇啊晃啊,上官靖羽觉得有一双手,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那是萧东离的温度吗?
犹忆当年画舫游船,微风细雨中,长河岸夜色撩人。
他拥着她伫立船头,含笑吻着她的鼻尖。
他说:阿靖,就这样抱着你,一直抱着,可好?
她笑而不语。
他轻蹙眉头。
她如玉的指尖,轻轻抚过他的眉头:不许蹙眉。哪日若能治好你这蹙眉的毛病,我亦死而无憾。
有泪,沿着眼角止不住滑落。
睡梦中的她,唇角带笑,眼角带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床沿坐着不明所以的萧东铭,何以会——笑着哭?
他轻轻抚去她的泪,望着那张素白的脸,探了探她的额头,所幸热度已经开始缓退。
芙蕖推门而入,手中端着刚刚煎好的药,身上早已换去原先的湿衣服。朝着萧东铭躬身行礼,“药已经煎好,二皇子身份尊贵,还有由奴婢来照顾小姐吧!”
“她……经常笑着哭吗?”萧东铭忽然问。
芙蕖摇了摇头。
见状,萧东铭一笑了之。
床榻上,传来上官靖羽痛苦的轻哼,她蹙眉睁眸,望着陌生的一切。
“醒了?”萧东铭伸手将她搀起。
“这是……哪里?”这压根不是她的闺房。
“二王府。”他笑道。
羽睫陡然扬起,上官靖羽愣在当场。
二王府?!
“叨扰二皇子,委实该死。我现在就走!”上官靖羽勉力起身,因为刚刚了烧,身上没有半点气力。难得下了床,终归无力的坐在了床沿处,大口大口喘着气。
“你暂且休息吧,等你好些,我再送你回去。”萧东铭望着她一脸的倔强,笑得有些勉强,“那……还是我出去吧!”
他起身,缓步走出去。
“芙蕖,我身上的衣裳……”上官靖羽蹙眉望着自己一身的新寝衣,这不是她的衣服。
“小姐放心,是奴婢亲手换的。”芙蕖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上官靖羽这才松一口气,“那就好。只是为何不回相府,反而来了这里?”
“奴婢也不知道,下了车才觉是二王府。然则小姐当时已经昏迷,奴婢也没有别的法子。奴婢怕小姐出事,只能留来。”芙蕖抿唇,“小姐放心,奴婢一直陪着小姐,二皇子没有越矩。”
她一笑,“我知道了。”
芙蕖端了药,“小姐喝药吧,喝了药才能好得快。大夫说小姐身子太弱,又受了伤,淋雨之后风寒入侵,才致烧。”
上官靖羽蹙眉,望着手中的药,有些犹豫。
芙蕖从怀中取出一块巾绢,打开来是几颗蜜饯,窃喜道,“方才经过厨房的时候,奴婢看见案上有蜜饯,想着小姐最怕吃苦药,所以偷偷拿了几颗。”
她红唇轻挽,笑得微凉,定定的望着芙蕖喜不自禁的表情,“傻丫头。”
深吸一口气,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直教眉头愈蹙起,急忙含了一颗蜜饯在嘴里,这才稍稍缓解口中苦麻之感。芙蕖笑着,“小姐,好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