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壮汉守在门口,其身后的门虚掩着,隐约可见上官靖羽一动不动的躺在屋里头。芙蕖屏住呼吸,蹑手蹑脚的上前。
房内的上官靖羽嘤咛了一声,壮汉随即扭头往屋内瞅。
说时迟那时快,芙蕖上前就是一记闷棍直接朝着那人脑袋砸去。奈何棍子太细,砸在脑袋上瞬间断成两截,壮汉却只是晃了晃身子,没能倒下去。
芙蕖惊恐的瞪大了眸子,鲜血从那人的耳朵里缓缓流出,沿着面颊不断滚落。刺目的红,也让那壮汉的表情越狰狞可怖。
“臭砸!”壮汉一声吼,快步朝着芙蕖扑去。
芙蕖哪里是对手,被那汉子直接扑在地上动弹不得。脑后重重落地,整个人都懵了。脖颈被人死死掐着,窒息的感觉,让她整张脸涨红,唇色逐渐紫。
“芙蕖?”上官靖羽听得响动,总算醒转。奈何手脚都被绑缚,根本动弹不得。
“小……”芙蕖压根不出声音。
她的手不断扑打眼前的壮汉,不断的摸索。蓦地,似乎抓到了一块板砖。下一刻,她直接抓住板砖,往壮汉的脑门上拍去。
鲜血飞溅的瞬间,芙蕖只觉得视线里一片猩红。
砖头当场断成两截,吧嗒落地的瞬间,芙蕖觉得自己去了半条命。衣襟上,脸上,手上,都是那壮汉的血。
“芙蕖?芙蕖?”上官靖羽低哑的喊着,她听得一记闷响,可不知道是谁倒下了!
芙蕖勉力撑起身子,喉间刺辣辣的疼,那种颈骨险些被掐断的窒息依旧萦绕不去。跌跌撞撞的冲到上官靖羽身边,芙蕖拼着气力解开上官靖羽的绳索,“小姐……我们快走!”
双手获得自由的瞬间,上官靖羽随即抚上了她的脸,却摸到了芙蕖脸上黏糊糊的一层东西。浓烈的血腥气让她湿了眼眶,“芙蕖,你伤哪儿了?”
“小姐,奴婢没事……我杀人了!”芙蕖低哑的哭出声来。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惊吓。
瘦弱的小丫头,哪会杀人。平日里连杀鸡都不敢,若非逼到了绝境,她怎么敢杀人!
“我们走!”上官靖羽虽然看不见,所幸没有受伤。现在,芙蕖是她的眼睛,她是芙蕖的腿。
芙蕖指路,二人相互搀扶着往外走。
及至走进林子,芙蕖的气力和神智才算恢复过来,不再需要上官靖羽的搀扶。两人精疲力竭的坐在树底下休息,一个是刚才拼尽全力,一个是千金小姐,哪里还有气力。
“小姐,这条好像是进城的路。”芙蕖环顾四周。这大概是东都城外的东郊,她记得自己小时候就是从这儿进的东都城。印象中,她记得当年因为太累就靠在路边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有马车刚好扬尘而去。低头却现身边放着一块巾绢,包着一个馒头
。
那巾绢上头的纹路,她一眼就认出是江南制造坊的绣功。
这绣功早已失传,唯有她还有……
上面绣着一个字“相……”,几经打听她才知道,这是丞相府之物。
“有马蹄声。”上官靖羽急忙起身,“快走!许是追来了。”
芙蕖陡然回过神,快速搀着上官靖羽往前跑。二人也不敢出现在大道上,只能在林子里跑。然则林中多荆棘,刮碎了衣裳还不够,连带着身上都满是刮痕,道道血痕清晰可见。
一个踉跄,芙蕖被脚下的藤蔓绊倒,直接将上官靖羽甩了出去。
“小姐?”芙蕖吃痛的低喊一声。
上官靖羽的手背被圻断的竹根狠狠划开一道口子,鲜血不断的往外冒。天色将暗,若再无人相救,到了夜里会生什么,谁都无可预料。
尤其是这遮天蔽日的密林,杀个人埋尸,委实太容易。
芙蕖急忙撕下衣角为上官靖羽包扎,眼泪止不住落下。
“芙蕖,你走吧!去找人!”上官靖羽只觉得脚踝处撕心裂肺的疼,甚至于疼过手背上的伤。她想着,必定是崴了脚,怕是不利于行。
两人再拖下去,谁都跑不了。
“小姐我背你走。”芙蕖作势要背她。
“走啊!”她一把推开芙蕖,“与其两个人死在这里,不如你走!我问你,可记得那些人的面孔?”
芙蕖“嗯……”一声,泪如雨下。“去找食为天找重锡,我若被擒,必定没有好下场。我不想太多人看见我的惨状,若你能救得了我那是最好,若不能就替我杀了他们。”上官靖羽额头的冷汗涔涔而下,只能无力的靠在树干上,“走!马上走
!”。
“小姐,你等我!”芙蕖撒腿就跑。
耽搁下去,谁都跑不了。
鲜血透过手背上的布带,不断涌出。
上官靖羽无力的喘着气,鲜血的流失,让她觉得身子忽冷忽热。脚踝处传来的剧痛,让她身上不断泛出冷汗,逐渐打湿了衣衫。
若就这样死了,该是如何的不甘心。
拼尽全力重活一世,竟是这样的结果。
就算去了地府,见了阎王,也是心有不甘,死难瞑目。
她还没能改变现状,没能将爹从奸佞的道路上拽回来,没能改变上官家灭族的命运,没能惩罚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她如何能死得其所?
耳畔传来清晰的马蹄声,而后有脚步声快速朝她聚拢。
“怎么就一个,还有一个跑了!继续追!”声音在林子里穿梭。
上官靖羽只觉得身子微凉,意识逐渐模糊。她感觉自己被人扛了起来,像杂物一样被扛在了肩膀上。终于,什么都不知道了。
芙蕖没命的跑,她想跑出林子,林子的尽头就是东都城。
只要进城,谁都拿她没办法。
只要进城,她就能救小姐。
现在,她的时间,就是小姐的命。
可是天色渐暗,林子里越的黑,她又不曾走过这林子,竟迷了方向。
无奈之下,她只能走回大道上。
绝望,惊怖,还有无助,让她几乎精疲力竭。
陡然间,身后一阵马鸣,竟是一人一马疾驰而来。芙蕖大喜,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疯似的挡在路中央。
“闪开!”马背上的男子一声怒喝。
芙蕖瞪大眸子,今日横竖是死,她干脆把眼睛闭上。要么从她身上踩过去,要么求他带她入城。哪知,她没等来尖锐的马鸣,却只觉腰间一紧,整个人已被他快速抱起,打横挂在马背上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