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芙蕖半低着头,“奴婢肚子有些不舒服,想……想……”“去吧。”上官靖羽点头。
听得这话,芙蕖快速走出房间。
房门合上的瞬间,上官靖羽面上的笑意终于消弭殆尽,化为长长的一声叹息。她稍稍侧过脸,朝着一侧的屏风冷道,“出来吧!她走了。”
“我说了饭菜有问题,你为何还要吃?”走出来的是四姨娘刘玉。
闻言,上官靖羽不紧不慢从从自己的嘴里取出一小块吸水性极好的碎布。方才喝下的鱼汤皆被碎布吸收,没有半滴下喉。
将碎布丢在案上,她的脸上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四姨娘为何夤夜过来?”
刘玉迟疑稍瞬,“远儿只说为你去求福源镇药,至今还未回来,我这厢不放心,想过来问问你可有消息?没想到半道上却看见芙蕖对饭菜下药,所以先她一步过来。”
她顿了顿,“我知你不信,然则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能做的也只是这些。在这相府之中,不求闻达,惟求安稳度日。”
语罢,刘玉轻叹着摇头。
“致远快回来了,四姨娘放心便是。”上官靖羽深吸一口气,“今夜之事,还望四姨娘保密,莫要声张。”
闻言,刘玉似乎愣住。按照上官靖羽以往的性子,当睚眦必报,怎的今日反倒心慈手软?这……
蓦地,她想起了方才上官靖羽吃饭时的异常。
下一刻,她忽然伸手在上官靖羽跟前晃了晃。
察觉面门有风,上官靖羽低眉谩笑,“被四姨娘看出来了。”
“你的眼睛……怎么会这样?”刘玉哑然,死死盯着她没有焦距的双眸。秋水剪眸,没有半点光亮。
“从那日跌下荷池之后,我就已经看不见了。”上官靖羽如释重负,“除了芙蕖,四姨娘是相府之中,第一个知道这件事的。”
“相爷也不知情?”刘玉握住她的手,“阿靖,何苦呢?若然告诉相爷,相爷必当倾尽全力为你诊治。这天下大夫何其多,不乏能人之辈,到时候一定能治好你的眼睛。”
她轻笑,“然后全天下人都知道,当朝丞相的女儿是个瞎子。若然治得好便也罢了,若是治不好……”
音落,刘玉沉默。
相府千金,打从一开始就是皇家内定的儿媳,迟早是要许给皇家的。若然成了瞎子,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不说,连带着相府与皇家的关系,都会受到牵连。
皇家,会要一个瞎子吗?
纵然她不肯嫁入皇家,然这天下人的指指点点,也会压得她喘过气来。
何况相府内也有人虎视眈眈,若然有人知道上官靖羽瞎了,保不齐会下毒手。
这个,刘玉深有体会。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刘玉轻语。
上官靖羽颔,“多谢四姨娘。”
刘玉喘口气,“说吧,我能帮你什么。”
闻言,上官靖羽扬唇浅笑,虽不再明眸璀璨,却依旧从容淡然。
房间里静悄悄的,烛火微暗。
上官靖羽趴在桌案上一动不动,案上摆着早已凉透的饭菜。有脚步声由远及近,而后快速闪入房内。这脚步声厚重而急促,呼吸略粗,显然是个男子。
不多时,他便抱着她缓步朝着床榻走去。
约莫半个时辰光景,便听得外头人声鼎沸,纷至沓来的脚步声伴随着摇曳的灯火,不断朝着鸿羽阁涌来。
外头聚了不少人。
三姨娘白芷的声音在外头尤为突兀,“别吵了,把门给我打开,把里面的男人给我找出来!还愣着干嘛,死人啊你!打开!”
暮雨拦在门口,“你们疯了?这是小姐的闺房,岂容你们乱闯。相爷还没回来,你们休想胡来。阿靖的房中,不可能有男人。”
“是吗?可是有人亲眼看见男人进去了,你怎么解释?”白芷刻薄冷笑,“你当自己不长眼,当别人也不长眼吗?给我闪开!”
“我看谁敢!”暮雨大声嚷道,“无凭无据,谁敢轻易打开阿靖的房间!要真有什么,也要相爷回来再说!”
“哼!等相爷回来,男人都跑了!”白芷一把推开暮雨,“到时候,谁负责?”她想了想,忽然笑得邪冷,“保不齐你们是一伙的,你早就知道阿靖藏了个男人!”
暮雨娇柔,一下子跌到在地,掌心擦破了皮,瞬时泪落泣道,“你胡说什么?”
“给我撞开!”白芷冷喝。
“怎么回事?”杜怜儿快速走来,继而低咳着,“都入了夜,怎么闹到阿靖这儿了,像什么话?阿靖的闺房,岂容你们这些奴才随意撞开。”
语罢,她又一阵轻咳,环顾四下,灯火摇曳显得极为不正常。
“都来了,那正好,让你们瞧瞧阿靖做的好事。”白芷嗤冷。
下一刻,房门随即被撞开。
房内的门闩当场被撞断,出砰然巨响。房门打开的瞬间,白芷冷笑两声,趾高气扬的走进房间,视线死死盯着床幔低垂的床榻。
几乎在同一时间,所有人都看见了床前的两双鞋子。
一双绣花鞋,一双崭新的男子软底靴,并列排着。
显而易见,这代表着什么。
四下的氛围陡然便得极为诡异,谁都不敢说话,一个个大气不敢出,直勾勾盯着那两双鞋子。
相府嫡女的闺房床榻之上,有男人?
外头忽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一声高喝,“相爷到!”。
音落瞬间,暮雨快速冲到床前,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面色素白至极,“阿靖不会做这样的事,我不会相信,也不会让你们任何人伤害阿靖!”。
床榻上,传来上官靖羽低低的嘤咛,似……略显痛苦……
“你给我闪开!”三姨娘白芷快步上前,一把拽开暮雨,伸手就去撩床幔。
却听得身后陡然传来上官凤的厉喝,“放肆!我看谁敢掀帐子!”
白芷的手已然抓住了床幔,到底还是停了下来。须知,上官凤跟前谁敢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