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险恶,上官凤能位极人臣,不可能看不穿这些小把戏。
上官凤轻笑两声,“你这丫头,就是眼睛太毒心太亮,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事情落在我的头上,爹可以替我掩饰过去。若是落在梨香头上,梨香这辈子就毁了。爹,你是这个意思吗?”她缓缓抬起头,用空洞的眸子望着前方。
“衙门人多口杂,难保不会散布出去。但若是相府嫡长女,料谁也没这个胆子,敢在我的头上动土!除非哪个不长眼的,不要命了!”上官凤冷了声音。
上官靖羽长长吐出一口气,“进去的时候,我闻到了一股淡淡梨香,那是二姨娘与梨香最喜欢的。”
上官凤一怔,“我为何没有闻到?”
“因为……”上官靖羽艰涩的笑了笑,“因为爹不是我。”
“这事,就到此为止!”上官凤道,“梨香那丫头,敢在你身上动心思,我饶不了她。”
听得这话,上官靖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将到嘴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道,“爹,我想出府静养。”
“出府?”上官凤口吻略重,“你可知,你长这么大不曾离开过爹身边,外头不定有什么危险。不行!绝对不行!纵然你拆了鸿羽阁,也不行!”
“外头再危险,比得上府中的人心险恶吗?”她淡笑,也不像以前一样耍泼大闹,“昨儿个推我下水,今儿个对雅儿下毒,明儿个还不知道是什么。既然爹不允,我回去待着就是。不过芙蕖的事,烦劳爹也别插手。我自己的奴才,自己管。”。
上官凤低喝,“慢着!”
似乎是觉得女儿有些不同,上官靖羽能感觉到有风在自己身边转了一圈,大抵是她的父亲觉得奇怪,所以又将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
四下还是没有声音。
良久,才听得上官凤略带疑惑的声音,“阿靖,真的是你?”
“爹这话说得奇怪,阿靖就是阿靖,还有真假之分吗?”她低笑着,淡雅清素,“或者爹觉得,我该像以前那样与爹闹一闹,将鸿羽阁拆了一次又一次,才算是好的。”
“阿靖,不管你怎么闹,爹……”上官凤站在她跟前,握住了她的手,“爹觉得爹的阿靖是最好的。”
上官靖羽鼻子一酸,上前循着感觉走进上官凤的怀里,温暖的感觉是家的温馨。
“爹,阿靖想出府,想一个人静一静。就去桃花谷,去娘生前最喜欢的地方。那里不会有人打扰,爹若是闲暇时候想起我了,可以来看看我。”她低低的呢喃着。
前世与爹的性子太过相似,所以不管生什么事,父女总能吵成一锅粥,争执不下。
如今换种方式,以柔克刚也是极好的。何况爹,原就纵着她,哪里敌得过她的细声细语。
许是被上官靖羽这么温柔一抱,连上官凤都僵在当场。
纵横官场那么多年,生杀大权在握,一直都是雷厉风行,杀伐决断。怎的今日……
“这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那、那就去吧!”上官凤习惯了与女儿的抬杠,一下子反倒不太适应。
语罢,他微颤着掰开上官靖羽的手,抚了抚她的刘海,“路上小心一些,我派人……”
“爹,人多眼杂,就我和芙蕖悄悄的走。”除了芙蕖,她谁都不信。
“随你!”上官凤快速离开,有种逃离般的错觉。
听得那脚步声“蹬蹬蹬……”的离去,上官靖羽蹙眉,“芙蕖,怎么了?”
芙蕖仲怔片刻才不敢置信道,“小姐,相爷好像脸红了。”
上官靖羽噗嗤笑出声来,“爹也会脸红?”
“小姐?”芙蕖忍着笑道,“雅儿的事怎么办?”
“相府死个丫头是很正常的事,何况事关相府嫡女……”
“可这与小姐无关!”不待上官靖羽说完,芙蕖便已经接过了话茬。
“嫡庶有别,但她到底也是爹的女儿。上官家子嗣单薄,经不起折腾。”上官靖羽叹道,“追究下去,只怕梨香连嫁个商贾都是难事。一个不慎,她会被逼死。”
闻言,芙蕖不语。
庶女的身份,本就是梨香的硬伤。
若然摊上毒杀奴才的名声,只怕这辈子都休想嫁出去。即便嫁出去,也不定嫁个什么样的糟粕之人。
在这极重嫡庶尊卑的朝代,女儿家的名声,是脱不去的枷锁。
上官靖羽是历经一世之人,并非仁慈也无谓手软,而是不忍上官家再分崩离析。她只想让爹安心,让爹无后顾之忧,让整个上官家都好好的。
善恶公道,自有报。
苍天何曾,饶过谁?
“小姐真的要出府?”芙蕖低问。
“他……到了吗?”上官靖羽犹豫了一下。
芙蕖颔,“到了。”
“桃花谷最为僻静,是最好不过的。”她轻叹,“只是请不请得到人,又另当别论!相府人多眼杂,只怕多生变故,离开相府再说。”
“何时出?”芙蕖一怔。
“明天清晨。”上官靖羽稍稍蹙眉,“芙蕖,你有心事?”
芙蕖苦笑道,“奴婢跟着小姐,只担心小姐,除此之外别无心事。”
“我等着有朝一日,你自己跟我坦白。”她也不多说,“回去吧!”
芙蕖没有说话,扶着上官靖羽回到鸿羽阁收拾东西。
既是要走,上官凤自然要为女儿安排妥当。马车细软,提前派人去桃花谷收拾,都是必要的。
“小姐,我想出去一趟。”芙蕖咬着牙,磨蹭了半天才低低的开口。
上官靖羽早已听出她略显不安的脚步声,抱着自己的琴一笑,“出去就出去吧,我又没说不让你出门。去交代一下,也是好的。”
“小姐?”芙蕖急忙跪身,“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
“说那么多作甚,若我疑心你,雅儿之事就不会替你洗脱。”她淡淡然的开口,面无波澜,只是唇角噙着温和的笑意,“去吧,人总要有点牵挂,才算真正活了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