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栏刚一亮相,立时便成了江陵城守军弓箭的靶子,可殷仲堪却丝毫不敢大意。请大家搜索(品≈书¥网)看最全!更新最快的小说
因为范二是将投石车应用于进攻中的第一人,他对投石车的理解和认识,同样是远超同时代的其他将领的。
擅长于使用投石车的范二,如今却将千年之前的攻城武器搬出来,难道是为了给自己找乐子?
就在殷仲堪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黎民军中再次传来了鼓声;在激昂的战鼓声中,数百黎民军喊着整齐的号子,很快就将五架井栏树立起来。
在数百士卒的推搡和护卫下,这五架井栏有条不紊地向城墙靠近。
范二仿佛如同圣诞老人掏糖果一样,他的口袋中也不知装了多少好东西,只管将井栏一排一排地向外推出。
不到半个时辰,江陵城的东门之外,便围起了一段长约半里,由井栏建造出来的城墙。
后续推上前的井栏,上面已经没有了士卒。
从井栏开始亮相至今,江陵城城头上的弓箭、投石车以及城内的投石车,并没有停下他们的攻击;尽管这些攻击大部分失去了效力,但黎民军中因此而伤亡者也有数百之众。
不过,最开始推出去的五辆井栏上的士卒,却并没有出任何损伤。
当他们站稳脚跟之后,他们便使用手中的弓箭,不停地射击着对城头上的守军,他们手中的弓箭射程,堪堪比守军的射程多出十余步而已;当然,十余人的攻击在几万守军面前就如同泥入大海一般,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波澜。
等到井栏全部就位之后,范二一挥手,黎民军中便走出了成百上千的士卒,他们沿着井栏后面的长梯攀了上去,随后对城头上的守军给予了真正的还击。
面对黎民军大规模的进攻,无论是士气还是装备、武器都差上一等的荆州守军,顿时就意识到压力山大起来。
几轮对射过后,江陵城城头上的投石车手和弓箭手很快就被射倒数百人。
范二的手段当然不仅如此,当井栏上的弓箭手们全部就位之后。
在双方的远程攻击达成平衡后,上百辆蒙着车棚的战车随之亮了出来,随后便被数千将士一齐倒推着向城墙逼近。
还有一些体积更大的战车,也一一亮相战场。
这些形形色色的战车,别说是城头上的守城士卒,就算是殷遹、罗企生等识文见博的上位者,也都不知是为何物。
看着身边满脸疑惑之色的殷遹和罗企生,殷仲堪满脸郁色地解释道,“这似乎是冲车和撞车,攻城之用!”
殷遹和罗企生顿时恍然大悟起来,殷仲堪却不得不对缓缓逼近的冲车和撞车高声下令,“快向推车的敌人集中射击,别让他们再靠近了!”
传令兵挥旗传令,城头上的守军们纷纷应诺,可黎民军的井栏上射来的弓箭对城头的压制实在是太厉害了。
殷仲堪此时可以仰仗的,或许也只有城内的投石车了。
问题是,城内的投石车手根本无法看到城外的情况,他们的攻击速度也是一个问题。
仅仅避过了江陵城内的投石车一轮的攻击之后,黎民军中的冲车和撞车便已冲近了城墙,当下一轮投石车再次袭来时,石弹和泥球就只能落于他们身后了。
看着数百辆冲车和撞车如潮水般涌来,殷仲堪再次急声下令,“再次去调人!加派人手上城头来!”
江陵城内的守军一波又一波地走上城头,却又一波又一波地被压制下去。
几次三番之后,幸运地存活下来的,以及还没有加入到战场中的荆州将士,此刻也已知道大势已去。
黎民军的攻击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更多的井栏被推了出来,换下那些被城头上的投石车砸坏的井栏。
除了最开始上场,测试弓箭射程的那五辆井栏上的士卒装备精良之外,后面的黎民军士卒的装备则又差上一个档次,但他们早就对铁城头上的弓箭手形成了压制,所以伤亡倒并没有多大。
即便如此,黎民军后续的弓弩手还是在井栏的梯子上爬上爬下,川流不息。
井栏上的弓弩手一旦觉得自己体力不支,当他们的两臂再拉不开弓弦时,便会顺着井栏两侧的梯子滑下来,再换上生力军登台表演。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江陵城的城头上的五千弓箭手已经消耗大半,城头上的投石车边也再没有人敢于站立。
殷仲堪直属的看守东门的士卒,还有一大半在城内摆弄着投石车,可这些投石车投出的泥球和石弹并没能形成覆盖式攻击,所以往往徒劳无功。还有一小半守卒,则在城头上准备巨石滚木及热油之类的守城器械,可他们心中同样打着退堂鼓。
黎民军的攻城器械,可谓是层出百穷,实在是准备得太充分了!
要不是因为守卒们知道,江陵城的四个城门早已被条石堵住,仗着黎民军不可能破门而入的话,说不定早有人转身逃跑了。
尽管如此,他们心中还是有种不好的预感。——范安彦从出道至今,可以说是毫无败绩,就从今天他拿出的这几样攻城武器,守城的将士们在他面前就得说一个“服”字。
像他这种智计百出的人物,难道没考虑过城门早被堵住的情况?
正如部分守军心中所想,在稍后的极短时间内,重装备撞车终于靠上了城墙。
在几十根巨大的撞木同时撞击之下,似乎大地都在颤抖,江陵城的城砖更是大片大片地剥落下来。
站在城头上的殷仲堪,猛然受到下方撞击的影响之后,一不小心就摔了个踉跄,差点因此从城头上摔下城去。
“兄长,还是到下面吧!”殷遹扶住了兄长,提醒了一句后又建议道,“他们只是仗着攻城器械才出奇制胜,真要拼巷战的话,咱们也不虚他们。”
“你不用管我!快去组织将士们,做好破城的准备!”殷仲堪点点头,也是急声道。
话是这么说,可眼睁睁地看着江陵城告破,殷仲堪心中哪还有半分胜算的信心?
他踉跄着走下城头,在数百贴身护卫的拱卫下,退到了离城墙一箭之地的地方,在城破之前,这儿还是绝对安全的。
范二去年来此增援时便驻扎在此,可他现在却成了侵略者!
殷仲堪想及此,恨恨不能言。
此时江陵的的百姓,似乎也知今时不同往日,并没有一人敢走出家门。
可他们即便是在家中,亦能听到江陵城的几个城门口,传来的震天战鼓以及响彻云霄的厮杀声。
殷仲堪又何尝听不到?
“南门和北门也危急了,道护、道全(桓振的字),你们可要顶住啊!”他暗暗叹了口气,不知不觉间已是老泪纵横起来。
殷仲堪的心思才起,便听到南门和北门几乎在同一时间,传来了两声仿佛如同巨雷一般的响声,同时大地也似乎在摇晃,仿佛地动(地震)一般。
这是?
殷仲堪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随后急声令护卫去南门和北门探明详情。
半盏茶后,殷遹匆匆而至,低声对殷仲堪禀报道,“兄长不好了,南门和北门附近的城墙倒塌了,两门告破!桓振这小子如今已率领数千将士由西门逃走!”
“两门告破?怎么破的?”殷仲堪茫然地问了两个问题,自又不免想起刚才那两声巨响。
“兄长,咱们要不要走最后一条路?请兄长速决!”殷遹当然知道现在不是讨论那两个城门是怎么被破的时候,而是一针见血地说到了退路。
殷遹潜台词中说的,显然是像桓振一样由从西门出逃,因为西门外并没有明面上的敌人。
即使有伏兵应该也没有太大的问题,毕竟桓振已经去当炮灰了嘛。
江陵城西门之外的大片领地此时并没有易旗,而且十余里之外便山高林密,殷仲堪兄弟之前就曾商量过这条退路。
若是由此退往西方,继而往北奔向后秦,以后也未尝不能东山再起。
殷仲堪却是无奈地摇头,“咱们的族人十之七八都在城中,你我若是弃他们而去,于心何忍?要不然你去叫上道护,你们逃吧!”
殷仲堪心中突然想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这句话来,突然有种英雄迟暮之感,心中自是无限苍凉。
同一时刻,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江陵城东门附近的城墙终于被撞木击溃,守城的士卒开始四散奔逃。
在撞车的继续攻击之下,城墙的裂口逐渐变大,很快就已宽达十丈。
范二看着将士们势如破竹,当即意气风地翻身上马,高声号令道,“弟兄们,随我入城!”
井栏上的弓箭手此时也没了用武之地,他们自是纷纷滑了下来,换上近战武器后,便集结着随后边往城中杀去。
早在半刻之前便已由南门和北门入城的甘纯军和庾仄军,此时已在城中胜利会师,他们一边高喊着“降者不杀”,一边分头往东门和西门杀去。
令范二大跌眼镜的是,他骑着马刚进入城中,便见殷仲堪自缚了自己头请降了。
殷仲堪的身后,则是殷遹等数百护卫,他们此时也已脱下了盔甲,扔下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