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加西亚。”玛丽握住了他的手,神色忽然变得无比的坚决,“你绝对、绝对不会死在这里的。”
加西亚猛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恢复意识的第一瞬间就出了来源自痛苦的惨叫, 他的眼睛几乎要被实验室的白光刺到失明, 几秒之后, 他才痛苦而挣扎的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你醒了。”马丁.安德森弯下身,对他微笑道, “感觉如何?”
加西亚没有回答他,加西亚没有办法回答他,他所剩的力气都用来呼吸了, 仿佛这样是他活下去的唯一途径, 他看向自己的身体,伤口被粗暴的包扎以止血维持他的生命,他被固定在了意识校准仪上, 马丁.安德森的身后还有几个实验人员在忙着记录显示在意识较准仪的显示屏上的数据。
“你知道。”安德森道,“当组织对那个女人下毒的时候, 可完全没有想到会有除了一个冰冻人体的研究人员之外的收获。”
下毒, 加西亚只听见这个词语在耳边不断的, 不断的循环, 像是什么咒语一样。
下毒下毒下毒下毒.......
“也许你现在会觉得痛苦, 不过没关系。”安德森道, “经过几次, 或者几十次, 大不了几百次的洗脑之后,你会忘记一切,成为组织的实验品,或者锋利的武器,谁知道呢?”
加西亚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安德森,他的神色狰狞,紧咬牙关,从他嘴边溢出的血液已经干涸成了褐色,现在他看起来活像是个浴血的恶鬼。
安德森嗤笑了一声,将原来缠住加西亚眼睛的布继续蒙上他的眼睛,加西亚使用原本用以呼吸的力气拼命的挣扎,他几乎窒息了,但是这当然毫无用处——
“第二轮。”安德森毫无感情的话语是加西亚听见的最后的声音。
“看起来我的确会死在这里了。”加西亚道。
他又回到了校园里,玛丽坐在他的身边,手上用草编织着一些小动物,她还没有编完,所以加西亚一直等着她,直到女孩将一个青草编织的说不出名字的昆虫放到他的手心里。
“你还在呼吸呢。”玛丽道,“别那么悲观。”
“也许我会自杀。”加西亚道,他的手上把玩着那只叫不出名字的昆虫,现自己居然在享受此刻的宁静,“我不会给九头蛇利用我的机会。”
“或者你可以用出最后的力气。”玛丽道,“你的能力是精神控制,挥作用的是你的脑子,不是你的眼睛或者嘴。”
加西亚看着玛丽,她没有再编织东西了,而是拿着青草拧成绳子玩,过了一会儿,她再说出口:“想想巴基。”
加西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谁?”
“巴基.巴恩斯,你身边的那个人。”玛丽道,“想想他,想想你要做的事,想想九头蛇干了什么。我不喜欢愤怒,但是愤怒有着难以预料的力量。”
加西亚没有说话,把玩昆虫的动作渐渐的缓慢了下来。
“他真的像是一只小鹿,对吧。”玛丽道,“看看他那双眼睛。”她笑了起来,仿佛真的谈论的是某种惹人喜爱的小动物。
加西亚再次从幻境中脱离,仍然是因为贯穿他大脑的痛苦。
“你还是第一个成功从组织的手里将士兵偷运出去的人。”安德森道,“令人印象深刻。不过可惜那也没有什么用,我们会用你为诱饵引出士兵,他会再次成为组织最锋利的武器。绕了那么大的圈子,你看,加西亚,你仍然一无所获,甚至失去了所有。你的妻子,你那些曾经的朋友,你忠诚的,被你解救出来的兵器——何必挣扎呢?”
惨叫声不知从何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像是缠定了加西亚,他心中的恐惧消失了,也许是消磨在了痛苦中,他的感知变得麻木,但同时他现他的愤怒和悲伤一起开始聚集,堆积,纠缠。
惨叫,扭曲的脸,冰凉的汗液,充满血丝的眼睛,按下意识校准仪开关的那一瞬间,模糊的人影,隔着玻璃玛丽在病床上沉睡,波动剧烈的让人恐惧的脑电波图谱,病床上玛丽突然睁开眼睛,她尖叫起来——
不,不不不,不行,绝对不行.......
“你的眼泪。”安德森道,“多大的人了,为什么还要哭呢?”
加西亚感觉不到自己的眼泪,直到安德森的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哭了。但是他无法擦掉,因为他被困在了意识较准仪上,像是待宰的羔羊。
再一次,电流穿过他的脑海,这次刺痛并没有带来幻境,他只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在逐渐的变淡,他想要抓住它们,但是他无法抓住它们,它们是在渐渐的淡去而不是被夺走,那更加的绝望,那些画面开始变淡,那些哥特或者巴洛克式的建筑,实验室里讨论着的同事,坐在椅子上的那个男人,颜色变淡,时间缩短——
电流停止了。
“第三轮。”
他大口的喘气,开始用尽全力的挣扎,以图绕过痛苦最终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安德森眯起眼睛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微笑着注视着加西亚的挣扎。
“你再挣扎下去,也许我会控制不住让你死在我的手上。”安德森道,“我最喜欢折磨那些不服软的人了。”
“不——”加西亚从牙缝中挤出这个词,奇怪的是,说出这个词语的困难的剧痛过去后,他剩下的句子忽然变得无比的顺畅。
他不能忘记那些事,现在他除了记忆一无所有,如果连记忆都失去了,那他只是个尚存身体的死人,而且如果他失去了记忆——士兵又会被回收,遭受他曾经做下的那些罪孽。
他不能,不能让这些所有的事情生,他做错的事,他犯下的错已经够多了。
他决不能让这些事生,无论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