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门被人用力的叩响,姜蔚溪走过去打开。
面前的男人,她是见过的。
她微微颔,“封董。”
话音还未落,一沓厚厚的合同便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
“违约金会打到你的账户,从现在开始,离我的儿子远一点,如果被我知道你们见面,我会打断他的腿。”
她抿了下唇角,没有抬头,平静的应下,“好。”
关好房门,她蹲在地上,安静的捡起散落的纸张。
这于她,于封烨,是最好的结局。
她做了一次彻头彻尾的坏人。
但是换来了他的平安,这也够了。
她坐回沙,打开电视机,娱乐新闻的插报,星域今天会召开记者会,关于南城寻新欢忘旧爱的一事做出相应解释。
魏然知粉黛未施,眼底猩红,一幅虚软的受害者模样坐在镜头面前,弱不禁风,我见犹怜。
南城仍旧是那副清冷的眉眼,面对台下的记者,眼底像是一潭死水,看不出任何情绪波澜。
他宣布,星域会与所有艺人解约,旗下艺人未来只剩魏然知一人。
台下一片唏嘘。
后来又说什么,姜蔚溪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有记者提问,对于照片上的事件该怎么解释,他只说了一句话,姜蔚溪是无辜的。
她没有爱错人,只这一句话,她就知道,死矣足惜。
关掉电视机,她紧紧的抱着膝盖,望着脚下的地毯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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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会结束,南城像往常一样牵起魏然知的手,从后台通道穿过,往会场门口走去。
旁边没有人了,没有观众了。
魏然知用力的甩开那只手,脸色因为南城刚刚那句解释仍旧气的白,眉心也拢起了一个小小的郁结。
她忍不了了,也装不下去了。
南城平静的望着她,又抬手去摸她的脸,麻木的像是在摸一个心爱的洋娃娃。
可那双眼睛已经看不出任何波澜,装了一潭死水,风吹不动,扔颗石子进去,砸不出涟漪。
“你就这么在乎她吗?在乎到连自己的名声都不要了?”
“是啊,”南城自嘲的笑了,勾起唇角,“我的名声,从出生的时候就没有了。”
这句话更是将魏然知的情绪点燃到了极点。
她喊得歇斯底里,像是被撕下了面具,露出最狰狞的面孔。
“那我呢,阿城,你连我都不在乎了吗?”
“不在乎,”他顿了顿,又笑了,“那我当年就会跟妈妈一起走了,何必留到现在?”
魏然知怔了怔,只有短短几秒,很快,她又用力的捶向他的肩膀,一下又一下,脸上挂着泪珠,晕开一行行的泪痕。
南城没有躲,一直等她泄完了,没有力气了,垂下手,这才重新把她抱到怀里。
“我们会结婚,这是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写好的结局,然然,放过姜蔚溪,让她走吧。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答应我,好吗?”
魏然知用力推开他,挥动手臂甩过去一个清脆的耳光。
南城仍旧没有躲,白皙的脸颊立马泛起五个猩红的指印。
魏然知看着他淡漠如常的这张脸,忽然就笑了。
“阿城,你还真的是和小时候一样,我想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对吗?洋娃娃,棒棒糖,漫画书,现在的身份,事业,我的名字,但是如果我腻烦了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呢?我就是讨厌姜蔚溪呢,怎么办?”
他的眼底像是终于有了情绪波动,一闪而过的动容。
沉默了一下,他说,“那份文件,我给你,让她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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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道里有一对年轻情侣经过,似乎是在为了什么事情争执不休。
女孩,“你现在跟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事情可以挽回吗?你以为你这样做我就可以既往不咎?”
男孩,“我那天真的喝断片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肯定连那场局都不去,不对,我肯定把自己关到家里,陪你看电视,连门都不出。我誓,亲爱的,原谅我这一次吧?”
女孩,“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以为时间可以倒退?如果真的可以,那我还想重新再活一次呢,我宁愿最开始都不会认识你!”
隔壁的房门用力的被甩上,似乎连空气都跟着震了震,男孩在门外喋喋不休的继续敲门。
姜蔚溪往里嘴里灌着啤酒,忽然就笑了,含糊不清的喃喃了一句,“再给你一次机会,时间倒退,重新活一次,哈哈!”
嘴里跟着念完了这句话,她倏地就愣住了。
时间倒退,再一次机会?
如果当年的血案没有生,魏然知就不会恨南羽和南城,而黑衣人就不会存在,他们会按照最初的简单一直互相喜欢下去,长大,恋爱,结婚?
她想要打断魏然知的计划,就必须要找到一个切入点,或者说,必须要从最原始的地方开始改变事情的后续展脉络。
而书灵赐予自己的灵力可以操纵时间倒退,但是却又仅限于短时间内,而且都是用在了自己之外的其他人身上。
但没有试过,并不代表行不通。
姜蔚溪扔掉手中的啤酒罐,跑去洗手间,想洗个冷水脸让自己清醒一下。
打开水龙头,白色的水浪喷涌而出,清脆的冲击着洗手池壁,溅开一朵朵摔碎的水花,又随着重力滚下,重新汇聚到了一起。
大脑像是有什么想法正蠢蠢欲动,她撑在洗手台上,定定的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时间倒退。
水。
以水为介质的穿越和时间倒退的结合?
姜蔚溪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她张了张嘴,又咬住自己的手指。
站在原地考虑了几秒钟,她决心按照这个思路去试一试。
浴缸的水流开到了最大,很快就蓄满了一池温水。
她踢掉拖鞋整个的躺了进去,心跳开始不受控制的加快,又深呼吸着放松,她闭上眼睛,抬手摸到吊坠,集中意念。
光线亮了又暗,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个稚嫩青涩的声音。
“妈,那个阿姨醒了!”
姜蔚溪怔了一下,立马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抬眼环视着四周的格局装修,这似乎是南城家的主卧,也就是前些天自己和封蕊住过的那个房间。
刚刚的小男孩?是十几岁时的南城?
她只看到了一个跑出去的背影,清瘦,料峭。
也就是,她真的成功了?
姜蔚溪心里一阵暗喜,她忍不住笑着在床上打了个滚,又趴在床头轻轻的锤了两下,以示自己此时按耐不住的激动。
被南城牵着回房的南羽见到这一幕自然是愣了愣。
“阿姨,你是不是有病?”南城躲在南羽身后,探出小脑袋,跟看个神经病一样的看了姜蔚溪一眼,说完后又立马缩着身子躲了回去。
“咳咳……”姜蔚溪尴尬的红了脸,慢吞吞的坐起身子,赤脚跳下床,为了展示自己正常的神经思维,她伸出手,特别有礼貌的跟南羽打招呼,“南阿姨,我是姜蔚溪,你好。”
南羽困惑的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才伸手回握住她。
“你叫我阿姨?还知道我姓南?姑娘,请问我们之前认识吗?”
姜蔚溪想把自己掐死的冲动都有了。
她抓了抓头,不自在的解释,“我好像喝多了。”
关于她喝多了这个事实毋庸置疑,因为南羽早就已经闻到一股称不上刺鼻但也很重的酒味了。
“这样吧,”南羽搓了搓手,有些局促,“我先给你找一件我的衣服换上吧。”
姜蔚溪这才注意到南羽与南城身上都是夏装,而自己——仍旧是冬天的棉质睡衣。
睡衣、睡衣、又是睡衣?还是冬天的?
怪不得南城会把自己当成神经病!
她尴尬的笑了两声,“谢谢。”
南羽翻出来一条白色的连衣裙给她,又解释,“姑娘你就凑合一下吧,这是我前些年的衣服,没怎么穿过,现在也没办法给你找到其他的好一点的衣服了。”
姜蔚溪感激的接过来,换掉了自己身上不合时宜的睡衣。
“那个,”她想开口称呼南羽为阿姨,又感觉此时自己和她的年龄差距似乎叫阿姨有些不太合适,索性跳过了称呼,“我能先在你家借住两晚吗?我……突然想不起自己的家在哪里了。”
面对她这个蹩脚的理由,南羽竟然丝毫没有表现出意外,很爽快的应下了。
倒是南城似乎对她有些敌意,见南羽去院子里继续洗衣服了,南城绷着小脸走到她面前,没什么好脸色的问,“阿姨,你为什么会掉到我家的井里?”
“井……里?”姜蔚溪惊讶的瞪了瞪眼睛,“我是被你们从井里捞出来的?”
南城认真的点了点头,“那么多的水,都被你污染了。”
姜蔚溪,“……”
半晌,她听见自己说了一句,“我喝多了。”
南城显然是对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没什么好感,又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自己窝进了那个小房间去看漫画。
姜蔚溪站在客厅往外望了望,南羽正坐在院子里洗着衣服,眉目和煦,温温柔柔的模样。
她越相信,这样一幅容貌的女人必然会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一定不会做出那些人口中的伤风败俗之事。
姜蔚溪敲了敲门,跑去南城床边坐下,伸手揉他毛茸茸的脑袋,以过来人的语气一本正经的教育他,“小孩子不许沉迷漫画,你要好好学习,报效国家。”
南城躲了躲,似乎对她的触碰有些反感。
他冲她挑眉,不屑,“那阿姨你小时候一定是漫画看多了,所以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我说的对吗?”
姜蔚溪翻了个白眼,到底是有些不甘心被这么一个小屁孩顶的无言以对,冷着脸冲他勾手,“过来,让阿姨摸摸头。”
说完后,她无意识的又想起了那场她以为的白日梦,南城去卧室换衣服,她死皮赖脸的跟了进去,非要摸摸他的腹肌,最后还趁机偷亲了他。
这么想着,她忍不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轻笑了一声。
这下好了,南城更觉得这个阿姨是个神经病了。
“你是不是有恋童癖?你摸我头做什么?”
恋童癖??
姜蔚溪讪笑了两声,竟然一时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