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回到医院的时候,魏然知趴在南城的床边已经睡着了,两只手紧紧的握着他的,睡得并不安稳。
她的助理在一旁有些担忧,见姜蔚溪进去后便小声解释,“然然姐今天早晨三点多就起床化妆准备了,到现在才刚刚睡下,您能不能帮忙劝劝?我先送她回家休息一会。”
姜蔚溪点点头,过去轻声把魏然知喊醒,反复交代了好几次,自己一定会照顾好南城,她这才动容的同意了。
看她刚站起身子又一阵眩晕的差点摔倒,连姜蔚溪都有些感动了,所谓青梅竹马,大概真的可以是胜过爱情的存在吧。
南城一直都双眸紧闭,脸色比下午刚推出手术室时稍微缓和了一些,却仍旧是白的让人心疼。
姜蔚溪趴在床边,双手撑着下巴看了这张脸好久,看到眼睛都有些泛酸了,大概能这样好好看看他的机会真的少之又少吧,之前是对着小说介绍,全都依赖自己的想象,后来是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似乎这么真实的,毫无顾虑的看着他,还是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
她晚上就睡在他旁边的那张床上。
她睡得并不熟,甚至耳边还总是可以听到南城均匀的呼吸声。
半夜醒了好多次之后,她索性转过身子,正对着他的侧脸。窗帘只拉开了一半,月光皎白,从窗口飘进来薄薄的一层,那张脸隐在月色中,清隽,雅致,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她觉得,他和书中所介绍的那些并不完全相符。
他也会脆弱,也会难过,更会为了一个陌生的孩子去心软。
他该是幸福的,他理应得到善待,也必须要有一个美好的结局。
姜蔚溪想,以后的日子,无论生什么,她都会奋不顾身的去守护他,因为对他的心疼,也因为,自己那份无法表达,也不该存在的爱。
很荒唐,可是,她就是这样爱上了一个虚幻的人物,爱上了一个,总归是要放弃的男人。
……
没多会,南城转了身子过来,与她面对面。
隔着两米左右的距离,她听到自己心脏开始一阵不受控制的乱跳,力度之大,耳膜在那毫无规律的鼓动中都隐隐涨。
她眨了眨眼,正准备轻轻的转过身子,就见对面的南城忽然睁开眼睛,准确的捉住了她。
她已经紧张到不会呼吸了,根本没有注意到,南城的眸底清明的哪有一丝刚睡醒的模样?
她像个犯了错被抓个正着的小孩似的,有些囧囧的转过身子,脸颊也迅速的涨红了一片。
可以装作梦游吗?
可以装作毫不知情吗?
可以……钻到床底去躲一躲吗?
南城弯了弯唇角,叫她,“姜蔚溪,看够了就跑?”
对了,自己这会第一件事应该是去喊医生。
姜蔚溪转回身子,跟他摆了摆手,笑得有些呆,“我现在就去喊医生过来帮你检查身体。”
才刚下床,手腕就被南城牵住,“不需要叫医生,继续睡吧。”
其实南城说的这句话她一个字都没有听到,因为手腕间与他肌肤相贴的地方像是有什么东西迅速涌入了体内,通过血液很快的蔓延了全身。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受,像是打点滴,又像是……过电?
然后,脖子上的吊坠忽然亮起一道绿光,是那种墨绿色,很深的绿光。
她吓了一跳,立马挣脱开了手腕,背过身去挡住了那个吊坠。
心里被一个念头充斥的满满的,完了,要暴露了……要暴露了……
南城果然问了她一句,“什么东西?”
姜蔚溪舌头像打了结,也不敢转身,胡乱的搪塞着,“这是一个夜光吊坠,刚刚大概就是反光了。”
南城眯了眯眼睛,并不太相信这句漏洞百出的解释,却是对小女生的饰没有太大兴致,便没有继续问下去。
“睡觉吧,不用去找医生,我没事。”他又重复了一遍,然后侧了身子,转去了对面。
这哪还睡得着?
姜蔚溪胆战心惊的躺回床上,这一夜都被自己跳乱的心脏扰的没个清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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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然知第二天很早就来了。
姜蔚溪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站在门口看了一会深情戏码,就借着回去喂绿宝的名义溜回了家,又顺带在自己房间里补了眠,一直到下午才回医院。
刚出电梯,远远的看到了两个刚从南城病房推门出来的男人,姜蔚溪多看了两眼,没走几步就听二人开始轻声耳语。
“警察那边查到线索了吗?”
“听说这次毫无线索,不知道是谁对这小子下了这么重的手。”
“上次您找的那两个人放出来了吗?这次也是有人对那份文件感兴趣?”
“都他妈废物,还说什么见鬼了,爱他妈放不放出来,老子才懒得去捞他们呢。”
……
姜蔚溪停下脚步,面色凝重的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二人,其中一个四十岁左右,另一个稍年轻,大概不到三十,助理或者属下的模样。
与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听见那个年纪较大的男人又小声说了一句,“回去继续想办法,搬不倒他也不能让他在这个位子坐的太安稳,当年一起打下的江山,他宫谦就这么拱手让人,连条后路都不给我留?”
另一个男人低眉顺眼的附和着,“是,您说的对,当时股权再怎么也应该有您的三分之一,怎么能都便宜了这个外姓的小子呢。”
……
姜蔚溪大概的听懂了,上次去偷文件的两个人是那个男人因为股权分割不均心里义愤难平,而这次显然另有其人,难道是公司其他的股东或董事?所以那份文件大概真的是股权转让协议之类的?可这些东西不都应该在股东大会上人手一份吗?又或者,里面还藏有其他的重要机密?
她面色沉重的垂着头推开病房门,魏然知并没在,病房里也只有南城一个人。
“刚刚那两个人,他们是来看你的吗?”
南城有些奇怪的看了姜蔚溪一眼,“有问题?”
她点了点头,如实的将刚刚听到的内容告诉他,“上次去家里翻文件的小偷,就是他们的人。”
南城忽然笑了,他说,“我猜到了。”
姜蔚溪怔了一下,心里更迫切的想知道那份文件袋里究竟是什么了。
“他们可能还会继续打那份文件的主意。”
南城显然有些意外姜蔚溪突然之间变了个人似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到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了,”姜蔚溪眸色紧了紧,“南城,你能告诉我那份文件究竟是什么吗?”
“不能,”南城想都没想的直接拒绝了她,又语气淡淡的提醒道,“姜蔚溪,你留下来的身份只是照顾绿宝,别问太多。”
这一句话,打断了所有她想要说下去的冲动。
姜蔚溪低下头,一句话也没反驳。
南城手机响了起来,他又看了一眼垂着头坐在床边有些闷闷不乐的姜蔚溪,滑下接听。
很快的挂了电话,他叫她,“然然的手机忘拿了,你去给她送一趟,我把地址给你。”
姜蔚溪慢吞吞的抬起头,接过了南城递来的那个手机,有些没好气,“打车费回来给我报销。”
南城像是听了一个有趣的笑话,低低的笑了两声,“地址给你了,去吧,回来给你报销。”
魏然知的家与南城家像是完全相反的方向,一个位于最北边,一个位于最南边。
出租车坐了两个多小时,姜蔚溪看着计价器上的数字已经趋近两百了,忍不住肉疼的叹了口气,这打个车来回要四百?
按照南城给自己的具体坐标,姜蔚溪绕着这片别墅群转了大半圈才终于找到了魏然知的家。
灰色的小独栋,不像南城家大的会让人迷路一样,小巧而精致的外形,花园里还种了一地的香水玫瑰,这会正开的娇艳,鼻翼间很轻易的就可以嗅到空气中淡淡的花香。
她过去按了门铃,魏然知很快就跑来开了门,她大概是刚洗完澡,身上穿着家居服,丝还有些潮湿,这会见姜蔚溪拿出手机,接过来后又拉起她的手,“过来陪我坐会吧,家里就我自己住,一个人很无聊呢。”
姜蔚溪看天色还早,魏然知又很热情,便笑着应了一声,换了拖鞋,随她坐到了沙上。
魏然知倒了一杯花果茶递给她,开始话起家常,“蔚溪,你家是哪里的?我们从来都没有好好聊过天呢,今天刚好有时间一起聊聊。”
姜蔚溪握着杯子的那只手顿了一下,随即又笑着应了一句,“我家挺远的,一个小镇,你一定没听说过。”
“哦,”魏然知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你会一直留在阿城家里照顾绿宝吗?”
姜蔚溪觉得,魏然知今天好像有点怪怪的,可她又说不出来具体是哪里不对劲。
对于这个问题,她只能旁敲侧击的说,“不会啊,等你们在一起之后你就可以搬过去跟南城一起照顾绿宝了,那时候我就会回家了。”
魏然知抿了口果茶,温柔的对她笑,“蔚溪,你怎么知道我和阿城一定会在一起呢?”
姜蔚溪怔了一下,越觉得魏然知有些不对劲。
“你们关系这么好,南城又那么喜欢你,难道不会在一起吗?”
她有些紧张,同时又很期待魏然知会怎么回答自己这个问题。
魏然知慢慢的喝着果茶,顿了会才说,“可是我不想喜欢他呢,怎么办?”
姜蔚溪错愕的看过去,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想……喜欢他?难道喜欢之前还需要附加一个条件?
见她愣着,魏然知又笑了,是她平日里那种温柔和煦的笑容,美好的像是院落里那些优雅贵气的香水玫瑰。
“蔚溪,你很希望我可以和阿城在一起?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姜蔚溪从她脸上移开目光,低了下头,她觉得,魏然知似乎和自己印象中,又或者,是和书中介绍的那些很像,她永远都是温婉的,是落落大方的,无论说什么,无论多细致的动作,她都完美的让人看不出瑕疵。
可是此刻,她大脑中迅速的闪过了一个有些可怕的念头,这样的完美,只是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