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她的身体却还没反应过来,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吊灯跌落。
——砸中她。
映春是被吊灯砸死的。
当场死亡。
卧室,
玻璃碎片,
与床上的血尸体。
映春再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不是医院的病房,也不是停尸间。她盯着天花板,五分钟后,起身循着脑内的记忆进了洗手间。
打开水龙头,双手捧了一把冷水喷在脸上,双手附在洗手台面上,看着镜子里陌生的脸,有水聚集向她的下巴,而后滴落。而她喉咙一颗痣,色棕红,在灯光下混合着滴落的水珠显眼而相得益彰。
“果然我很清醒。”
映春穿进了书里。
这是刚才在她接收了这具身体的记忆以后非常冷静地得出的一个事实。
她非常明确地记得死前的痛苦,被吊灯所砸中的半张脸,以及眼球裂开的痛苦……都很清晰地存在大脑里。而在先前,这具身体的记忆也非常清晰地传达进了大脑里。
与她死前所看的那本书的内容里面的炮灰一模一样,那个与她同名的炮灰映春。
这本书是本男主商战文。
有女主,但是是个一直活在别人回忆中的人,前中期基本没有出场,只在后期结局出场过一次。
而本文男主有个最大的对手,也是被他所承认视为一生敌手的男人映河川,本文的男二,两个男人在商场上从前期一直斗到后期,斗了八年,都没分出胜负。
直到映河川30岁因病去世。
男主站在他的墓碑前为他的逝世心痛,惋惜。
然后全文完。
这作者大概想写的不是言情,而是这两个男人的爱情,写到后面越写越鬼,乱七八糟的,估计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搞,就直接把人写死烂尾大结局了。
映春从洗手间出来,又躺回床上,书里有说过这个女炮灰的下场,可不怎么好。
被人泼了硫酸,
烫了开水,
搞断了腿……
又是毁容又是残疾,整个人面目全非恐怖得不能看的,没一个月就在出租房里点燃煤气活生生地把自己烧死了。
至于原映春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凄惨下场。还得说到映河川,书中有大半部分的文字都是在写映河川。
尤其提到了映河川的少年时期。
那是映河川为什么会变成一个心狠手辣冷酷十足毫无人情味的利己主义商人的最主要原因。所以作者在描写的时候费了许多篇幅。
映河川在20岁以前。
一直是一个沉着且认真的好少年。
虽然父母在他10岁那年意外死亡,年少的映河川也十分悲伤,不过在叔父和婶婶的陪伴安慰下也走了出来。
而叔父和婶婶一直以来都是非常尊敬父亲,对映河川也极好,所以顺理成章地两人收养了他。
原映春则是两人的孩子。
但原映春一直看映河川不爽。
因为父母偏偏对他很好,对她却是极其严厉。而这种不满,随着原映春长大便堆积得越多。
平时的时候,原映春就会说些不阴不阳的嘲讽映河川的话,也不拿正眼瞧他,但实质上的行为却是不太敢有的。
也就只是用一些言语对映河川进行侮辱诋毁。
但这些映河川都忍了下来,毕竟叔父婶婶对他很好,他也是真心敬爱感激他们的。所以只是被说了些话,没什么关系的。
但这种微妙的和平在原映春15岁那年生了变化。
原因是原映春不小心偷听到了父母的谈话,然后得知他们收养映河川对他好不过是为了他手里的股份。
就连当初映河川父母车祸的意外也是他们人为的。
知道了事情真相以后的原映春便开始肆无忌惮了,在对待映河川一事上也越过分了起来。从口头侮辱渐渐转到一些行为上。
例如,吃饭的时候会把饭碗故意摔倒在他身上。
往他的床上放大量蜂蜜引来蚊虫等恶劣的事情。
……
一开始她做得并不敢太过,但到后面便越残忍直接起来了。
不仅往映河川的鞋子里放钉子,衣柜里塞刀片,这些映河川都只当她小孩子心性,不和她计较,只是和叔父婶婶说明了这件事情。
然后叔父婶婶都让她来给映河川道歉,并且严格责备了她,只是原映春每次道歉是道歉完了,但过不了多久又恢复了本性。
而原映春做的那些事情,每次映河川都有提前现。
因此倒也一直没有造成过什么严重伤害。
但原映春大概是不满足于这样,于是在她16岁生日的那天,她端着沸腾的开水装作不小心的样子,然后泼到了映河川身上。
映河川当时本能地用手臂挡住了,结果沸腾滚烫的开水就洒在了他的右手腕上,那天,只比她大两个月的同样是16岁的映河川。
手腕处却留下了一块瓶盖口大的丑陋烫疤。
尽管叔父和婶婶极为严厉压着原映春来道歉并且关了她禁闭,但映河川自那天以后其实便有了点心理阴影。
但叔父和婶婶却又在那以后竭尽了全力对他好。
说句亲生儿子也不为过。
但在原映春17岁那年,她又做了一件大事。她不仅把映河川从楼梯上推了下去,致使映河川左肩骨折,脸上留疤,而且在事后她也抵死不承认。
要知道这是蓄意谋杀。
最主要是映河川的脸上还留下了疤,脸对一个人有多重要,谁都知道。
对映春来说,毁脸就无异于杀身之仇!
谁敢动她脸,她就搞死谁!
而当时只要映河川想,就能告她坐牢,就算不如此,也完全可以让她尝尝苦头惩罚什么的。
但书中的映河川没有。
而映河川的叔父和婶婶也在他面前流着泪忏悔悲痛,说没教好她吧啦吧啦一大堆,最后说出他们决定把她送出国的决定,乞求映河川给她一个机会。
书中前期的映河川是真的好少年一枚的。
于是,原映春的事情又这么不了了之的。
但天道有眼世间好轮回,映河川终于在他20岁的那年现了父母车祸的真相,根本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谋杀。
而一直以来真心敬爱的养他教他十年的叔父婶婶竟然就是凶手!
只为了霸占他父母的公司。
映河川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打击,一直以来的良好心态一下子就崩了。
然后就有了后来生的事情,映河川的头脑很好,于经商上是个天才,他一边在暗地里收集十年前的车祸证据,一边开始迅速壮大自己的势力。
不到四年,映河川就制造了一起以当年同样的车祸情形致使那两个人死亡。至于原映春,已经黑到芝麻糊的映河川自然把当年她对他所做的一切全部加倍奉还给了她。
他先是找人尽一切力量的黑她,生活中,网络上,每天都有在骂她,然后等原映春不敢出门了以后。
又雇人上她家泼她硫酸,烫她开水,使她毁容,身上布满丑陋烫疤。再让人制造意外,使她山坡上摔下去,导致双腿残废……
无比凄惨。
然后没一个月,原映春就在家里点燃煤气用火活生生地把自己烧死自杀了。
这就是原来的映春的炮灰结局,前期作死地对人家,然后作者给的报应就来了,后期就只能被黑芝麻糊一样的映河川搞得毁容残疾。
然后自杀收场。
这本书里映河川的存在简直就像是另一个男主。
一样是年少可怜的时期,到了后期又仿佛开了挂的无敌人设。
而作者的文笔和节奏掌控都一般,到最后结局的时候就放了十个字,商业鬼才映河川病逝了。
映春看了眼更新时间,跟大结局前一章隔了两年才回来更新的。
大结局就十个字,很好很耿直。
surprsng结局。
说实话这本文映春记得比较清楚的情节不多,作者全文都很水,都在讲俩男人的相爱相杀,很多时候她都是扫一眼就过的。
而跟她同名的映春,当然就下意识注意了一下,所以才会印象深刻了。
而书里作者有提到过一点,那就是原映春其实并不是映家的亲生孩子。具体过程怎样,没有细讲。映春从床上坐了起来,习惯性地伸手摸兜,空的。
啊,没有糖。
人生如雪。
映春从抽屉里拿了两张钞票,而后出门,一路出来都没有遇到人,她下面踩着颓废的人字拖,身上却还是先前来时原映春所穿的皮衣皮裤。
至于什么把身体还给她。
可别,映春的思想水准可还没那么高。
要知道,她在另一个世界可是真真正正地死了,被砸死的。人生那么短,她还没乐呵乐呵几年就挂了。
太不值,太不值。
映春循着记忆,走进了附近的便利店,摸出钞票,然后拿了一大把真知味棒棒糖,惊喜啊,来之前映春是没想到这里也有真知味。
作者的世界背景应该没搞什么乱七八糟的。
和现代大概差不多吧。
映春挂着一袋真知味在店里的吧台前坐下,剥开一颗放进嘴里,映春看着外面,脑袋放空。她现在穿来的时间点,大概是在17岁。
原映春除了还没把映河川推下楼梯,其余什么的都差不多已经做尽了。
什么往床上扔蜂蜜,鞋里放钉,开水烫他……
不过一切事情开始变最糟糕的时候,也就是原映春在17岁的时候把他推下楼梯,这真真正正毫不掩饰歹毒恶意了。
——想要对方去死。
——上升到了对对方的谋杀行为上。
书中也说过的,这是蓄意谋杀了。
不过现在嘛,她来了,大事情也还没生,不是最糟糕最无法挽回的时期。
糖被咬碎的声音从映春的口腔里传出,她叼着棒子,让她想想,以后该怎么对他。两分钟后,映春从凳子上起来,提着一袋棒棒糖晃悠地出了便利店。
外面的天色黑沉,映春走在青街上,路边是晕黄的灯光,决定了,她要给映河川当孙子,死命了先把他当祖宗供着。
让过去一切了了。
日后也放过她不是。
而且她这身体还跟映家没啥关系。
殃及鱼池什么的还是不要了。
映春叼着棍子想。
于是就这么慢悠悠地又往回走去,回映家。而且从书里映家夫妇的态度来看,估计是不知道这货跟他们是没血缘关系的。
所以,她先去回去敛个几年的老婆本先。
等映河川20岁现真相,映春就跟映家说白白。
日子挺美,映春叼着棒子笑得也是一言难尽不可言喻的迷之表情。
映春拎着棒棒糖回去的时候和映河川撞见了。
他的手上抱着一摞外文书籍,两人就在别墅楼下的大厅门口撞见的,他和映春一样,都看样子是刚回来,这时又是八月晚上的夏天。
所以他穿得是短袖。
而在他的右手腕处有一道丑陋的烫疤清晰可见。
造孽啊。
映春的眼神微微移了一下,然后她主动扬起笑,提起手上挂着的棒棒糖袋,询问他:“要不要来一个?”
映河川显然愣住了,他从没有想过映春会主动和他打招呼示好,以往她的厌恶不是直接表露在脸上,就是直接动手。
像这样平和的,简直堪称奇迹大爆炸才会有。
映河川微微皱了皱眉心,他并不想猜测她是不是又想出了什么新的整人法。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右手腕的地方又隐隐烫。
脑仁疼。
他的这个表妹真的是被叔父婶婶太过娇宠。
现在惹事还没关系,之前的恶作剧,以及上次烫的也是他,而不是别人,要是继续这样下去,以后真的惹事了惹人了,如果是连叔父婶婶都解决不了的……
希望叔父婶婶上次的关她禁闭能让她长点记性吧。
其余的他也是管不了。
现在看到她,他也还是会觉得手腕疼。距离映河川的手腕被烫事件已经过去半年有余,而当时的映春在做出这件事情以后就立马被大人压着来向他道歉。
并且叔父婶婶还关了她一个月的紧闭悔过。
但实际上,当时的映春只在屋里呆了不到两天,然后叔父婶婶就把她送到外面玩去了,之后的三个多星期的时间里她都一直在国外浪,直到一个月的时间到了,然后回国,回到屋子里。
再装作紧闭时间已满,重新出来的样子。
当然这件事情,映河川一点儿都不知道。
映春也是在原映春的记忆力看到的。
映河川没说话,映春直接从手提袋里抓出一把糖,然后塞到映河川手里,塞完以后,她自己也从袋里拿出一个棒棒糖,当着他的面剥开放嘴里。
没毒。
映春把手提袋挂在臂上,咬碎嘴里的糖,然后她上前一步,伸出双手认真诚恳地包住映河川的右手,说:
“小川,从今以后您就是我亲爹亲祖宗,我决定要像孙子似地供着您。”
映河川怀疑他的耳朵出问题了。
“你等一下。”
说完,他扒开映春的手,穿过厨房,来到洗手台前,开了水龙头,把糖放在洗手台上,他伸手捧了把冷水。
然后泼脸上。
双手扶着洗手台,他抬起脸,看着镜子里面的人,水滴向他的下巴聚拢,而后滴落。而他锁骨一颗痣,色棕红,在灯光下混合着滴落的水珠显眼而相得益彰。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他抽出旁边的纸巾一边擦手一边走出这里。
回到大厅。
映春还在。
“你刚才说什么?”映河川问。
“说您就是我祖宗。”映春叼着棒子回答。
她才更像祖宗好伐。
映河川忍着额头的青筋,然后他向前一步伸手拽过映春的手腕,一边带着她往外走,同时一边抽出手机拨打了电话。
“去哪?”
映春从手提袋里掏出棒棒糖,剥开放嘴里后抬头看他。
“天使爱美丽。”
映春愣了,糖也不咬了。
在原映春记忆里,那不是有名的精神病院吗。
对,他怀疑她有严重的人格分裂症。
“小川,你神经病?”映春无比艰难地问出。她上辈子这辈子可都还没和神经病打过交道呢。
映河川拉她的手一紧,他停下脚步,转过头来,认真地纠正她,道:
“不要说脏话。”
17岁的少年,此时一本正正经经严肃的样子。
映春无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