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马就要一头奔着打铁用的碳熔炉冲去,骆凤麟坐在马上只觉得头皮炸。
“快跳马!”
听到骆凤翔在身后喊,骆凤麟只能无奈苦笑,他又何尝不想跳马,可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自己的左脚居然深深地缠在马镫里拔不出来,情况紧急,骆凤麟只好一咬牙,矮身抓起半截烧的通红的铁条,毫不犹豫的朝马腿打去。
那马嘶鸣一声,在离熔炉一步远的地方栽了下去,由于剧烈的疼痛不停地踢打,刚好碰翻一旁装满了红炭块的碳桶,罩着地上的骆凤麟砸去。
骆凤麟大惊,因为左脚被马压在身下,骆凤麟被困在地上动弹不得,再想伸手拿什么东西去挡,却悲哀地现什么都没有了。
“啊!”
一切的生也不过电光火石间,从碳桶翻落,到砸到骆凤麟身上也不过一霎那的事,纵使骆凤翔想上前救人也来不及。只听得一声惨叫,空气中充斥着浓浓的肢体烧焦的味道。
“三弟!”
骆凤翔飞速地上前,见炭火大多都落在骆凤翔被压住的那条左腿上,红红的炭火烧焦衣服,直接贴在骆凤麟的皮肤上,散出一种恶心的味道。
骆凤麟疼的脸都青了,两手拼命的把炭火从腿上剥落,有些地方的炭火被骆凤麟剥落后,直接露出底下的皑皑白骨,鲜血争先恐后的从伤口中冒出来;骆凤翔浑身一哆嗦,也顾不得别的,两手使劲儿的一撑马背,“快走!”
骆凤麟急忙朝后爬了几步。
骆凤翔见状赶紧抱起骆凤麟,左右看了看,直接把他放进一旁用来冷却铁器的污水中,火与水的剧烈冲击,疼痛是如此的尖锐,纵使像骆凤麟这样的大男人,也不免疼的惨叫出声。
“三哥!”
骆凤仙扶着高氏从外边跑进来,见骆凤麟被泡在水缸里,屋子里到处都是一种难闻的焦糊味。@^^$
高氏她们并没有看清骆凤麟是怎么了,她们坐在马车上,视野有限,只看见骆凤麟冲进打铁铺,却看不清里面的动静。
不过片刻的功夫,整个缸里的污水都变得红红的,骆凤翔不敢耽搁,赶紧把骆凤麟从水中捞出来,此时的骆凤麟已经完全没了力气,整个人死气沉沉的,脑袋无力地耷拉着。
“啊!”
一看清骆凤麟的脚,骆凤仙就尖叫一声扑进高氏的怀里,高氏也没好多少,整个人都傻了。
单看右腿还好些,只是在小腿的内侧有几处衣服被烧焦了,可左腿就……,马倒下去的时候,骆凤麟的整条左腿有一大半被压在马下边,除了被压折了的左脚踝,其他到也没什么,而不幸露在外边的这一部分,就成了承接炭火的基石,从膝盖以上到大腿中间,大大小小都是血窟窿,深可见骨,鲜血正不停的往外冒,骆凤麟疼的眼珠子已经翻了上去,只露出眼白部分,看样子随时都会昏过去。!$*!
“三弟,你撑着些!”
骆凤翔一把扯断自己的外袍,沿着骆凤麟大腿根部的地方紧紧地系了一圈,阻断了血液继续流失。
被骆凤翔这一弄,一股刺痛从腿上传来,骆凤麟的神智有着半刻的清明,下意识的伸手想去触碰受伤的左腿。
“不可!”
骆凤翔一把抓住他的手,见手上全是水泡,急忙又扯了衣服替骆凤麟把双手包了起来。
疼痛是如此的尖锐,骆凤麟的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身子渐渐地朝后倒去,意识模糊中,隐约似是听见了凤仙和母亲的声音,骆凤麟使劲儿的想要挣开眼睛,却只是轻轻地开启了一条小缝儿,脚步杂乱的人群中,视线逐渐上移,未搜寻到印象中那熟悉的身影,却意外的让骆凤麟现了人群中站着的那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那人脸上带着一抹冷冷的笑,好像在嘲讽自己的不自量力。
是他?!
骆凤麟努力的想要睁开眼,却渐渐地陷入了黑暗中……
沈莫言一出现在自家门口,就把众人吓了一跳。
他们所不知道的是,不过短短的一天时间,沈莫言的死讯已经在城中传开了,现在大家都认为沈莫言已经死了,甚至连沈家的官家沈忠,都已经请示了唯一在家的沈如歌,是不是要开始准备丧葬事宜。
沈如歌也是才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哭一阵昏一阵,根本就拿不了任何主意,身为沈家的老人儿,沈忠只好自行吩咐底下的人把府上吉庆的事物都撤了去,就等沈夫人扶丧回来,就要开始准备丧事了,可谁曾想众人口中的死人居然活生生的出现在众人面前?
门口负责看门的两个伙计直接吓的脚软摔了下去,门房的人闻声出来一看,正好看见沈莫言一头从马车上边跳下来,吓的对方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撒腿就朝后院跑去了,直到跑出一个安全的距离,嗓子这才能出声音,“不得了了,诈尸了!”
沈莫言在骆家的时候就感觉身体有些不适,想着那人说的话,所以才会这样急着告辞出来,这一路上马车颠簸,有几次差点儿忍不住吐在马车上。好不容易才到了家门口,沈莫言却再也忍不住了。
“莫言,你没事吧!”范云和楚河从后边跟上来,一看清地上吐的是什么,顿时吓得魂儿都跑了一半。
“我……没、没事!”
沈莫言安抚地对着范云笑了笑,可还来不及把笑容收回去,整个人就朝后倒了下去。
“莫言!!”
范云尖叫,幸好楚河快一步把沈莫言接在怀里。
“这……这是怎么了?”
范云的眼泪争先恐后的往下掉,一边跟在楚河身后朝里面走,一边吩咐从里面奔出来一探究竟的沈忠,“快!大公子又病倒了,赶快去请大夫。”
这短短一天中,范云就经历了一生中最煎熬的时刻,在沈莫言的死与生之间大喜大悲了一番,可没想到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沈莫言却又选择在这个时候倒下去?
这种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范云还未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平静下来,却又要接受沈莫言又要死去的事实。
这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过多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范云的脸孔看上去有些扭曲。
沈忠就是一愣,看了看楚河怀里抱着的沈莫言,心里犯了嘀咕,不知道到底是沈莫言真的还没死?还是夫人受不了这个打击,一时间精神失常了。
“还愣着做什么,莫言要是有个好歹,我唯你是问。”
“是是是,老奴这就去!”沈忠急忙答应。
“慢着!”
这时候,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话,楚河抱着沈莫言回身,正好看见龙浔朝这边走过来,楚河一见龙浔大喜过望,激动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范云已经快他一步扑了上去。
“快,快救救我的儿子,救救我儿子!”
龙浔点头,面无表情的看着楚河,“把人先抱进去,我就是为了大公子的事情来的。”
楚河一听急忙按照龙浔的话去做。
龙浔跟在楚河身后进了沈家的大门,心里却比任何人都要来的疑惑。
刚刚从骆家出来后,胥尽欢直接吩咐龙浔赶来沈家,让他千万阻止沈家的人找大夫替沈莫言医治,还特别嘱咐龙浔,一定不能让任何大夫碰到沈莫言的身子,只等他去沈家就好。
这命令下的委实太奇怪了,可龙浔却什么都没问,直接转身来了沈家,身为胥尽欢的家臣,第一条信条就是对主子的话要绝对的服从。
楚河直接把沈莫言抱回了房间,就放在松软的楠木睡榻上,身子刚一贴上睡榻,沈莫言猛然间剧烈地咳嗽起来,嘴角咳出不少血迹,黑黑的有些渗人。
范云赶紧亲自上前替沈莫言轻柔地擦去嘴角的血,可才擦干净,就又有新的冒出来。
“娘!大哥怎么了?”
沈如歌听到有人说大哥回来了,还有些不相信,可还是抱着一丝的希望赶来一探究竟,正好看见沈忠面色古怪的站在那儿,沈如歌上前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沈如歌的思想却是比沈忠要简单多了,偏执地认为,既然娘说大哥活着,大哥就一定还活着。
没想到一进门却看见沈莫言不停地在咳血,沈如歌就吓了一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范云此时还哪里顾得上回答沈如歌的问题,一边帮沈莫言擦拭咳出来的血,一边对站在一旁的龙浔道,“龙公子,快救救我的莫言!”
龙浔皱眉,少主交代,不能让任何大夫碰到沈莫言的身子,自己也是大夫,若自己这时候上前,不就是有违了少主的交代,可反过来一想,少主这样做,一定是担心有人趁机对沈莫言下毒手,所以才有了这样的命令,而自己是万万不可能对沈莫言下手的,所以应该不算是违反了身子的交代;千头万绪也不过是一霎那的功夫,龙浔想通了这点,立刻上前一步贴着沈莫言的榻边坐下,抬手就放在了沈莫言的脉搏上。
手放上去的那一霎,龙浔有半刻的愣怔,随后有些不敢相信的把指腹在沈莫言的腕部挪了挪……
“咳咳……”
沈莫言不停的咳嗽。
“怎么样了?”
范云一边替沈莫言擦拭嘴角,一边紧张地盯着龙浔。
龙浔的眉头皱的更深,脸色也隐隐变得青,不死心的又换过沈莫言的另一只手来查看,可结果依旧是一样的。
范云见龙浔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底一阵恐慌,“到底是怎么了,龙公子你说句话啊?”
龙浔的嘴角紧紧地抿了起来,额头也慢慢的渗出些许冷汗来。
“龙浔,我大哥到底是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楚河在一旁焦躁的问,龙浔抬眼茫然弟看了看楚河,这才把视线重新落回沈莫言身上;还在咳,可是已经不再咳血了,只是脸色有些不好,整个人看上去很虚弱。胸口剧烈地起伏,喘息的很厉害。
不待众人开口,龙浔突然快速的把头贴在沈莫言的胸口,静静的听了几秒,随后整个人就好像被毒蛇咬到一般,猛地朝后弹跳开来,整张脸上灰白一片,盯着沈莫言的神情就好像沈莫言突然变成了怪物……
没有?
居然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