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很小的细雨开始连贯地掉落在地上。
我紧紧地贴靠在墙壁边上,黑暗将我吞噬覆盖,膝盖曲起,我的整张脸,便深埋在了其中。泪,无言滑落,混着雨水,浸满了我的整张脸。
“南宫叔叔,你和爸爸是很要好的朋友吗?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见你去过我们家呢?”当年十岁的我坐在一个精致的圆形小桌上,一边摇晃着自己的双腿,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美味的冰点,嘴里有些含糊不清,抬头看着眼前那个英俊的男人。
男人原本淡笑宠溺的眼中凝滞了片刻,然后便又迅速恢复了之前的色彩,“嗯,我们是很要好的朋友。是那种,即便不会常常见面,也交情深厚的朋友。”
“这样啊。”我对着南宫叔叔甜美地笑笑,便又继续津津有味地吃起了精致杯中所装有的冰点。
当时的我怎么可以那么笨,连他眼中那明显犹豫的眸色都没有觉到。只是一味地,主观地,心甘情愿地相信着他就是爸爸的挚友,是我冷亦安这辈子最大的恩人。
而原来,我的恩人,竟然是我最大的仇人。
我原来,可以傻得这样彻底。
仰起脸,任凭已经变大的雨水肆意地侵洗着我的脸,我看着一片黑蓝的天际,双唇颤抖。恨意渐渐滋生,直到将我一点一点地吞噬。
我从来都没有对这个世界报有过怎样的埋怨。即便过去南宫夜和他的姑姑怎样对待我,我也只是被动地承受着。因为心中很清楚,这是上一代所留下的恩怨,剩下我,是注定要接受的。
所以我才会一直等待,等待他们的恨意逐渐消失,可以终于放过我。
一直以来,我始终都是带着认命的想法来接受着加诸在我身上的一切。
可是现在真相突然摆在了我的眼前,我真的再也无法隐忍了下去。父亲死的那样惨烈,我的眼前,仿佛清晰地看到了父亲那张带着不甘的双眼在看着我。似乎在质问着我,为什么,我要认杀父仇人为恩人。
为什么南宫家的人要永远将我踩在永远不见光的暗湿阴地,就算是我的母亲伤害过南宫夜,但是她却从来没有亲手去真正伤害过谁。父亲生前对我说过,我的母亲是个很温柔的女人,就像照片之中所留给人的印象一样。我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而南宫毅,却是直接杀害了我的父亲。我怎么可能,又怎么能够无视地活下去。那样,同畜生又有怎样的分别。
客厅的灯熄了,雨停了。夜,静了。
世界,开始处在了一日循环的深眠休息之中。
当天际露出一点灰肚白的时候,我也没有离开。
我已经,不能离开了。
“怎么像个丑陋的落汤鸭子蜷在这里,是不是你惹姑姑生气了,罚你站在这里。看来,你还真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存在。”
南宫夜磁惑的声音在我头顶响起,抬起眼,我便看到了他正在用一双及其淡漠的琥珀色俊眸看着我。
还是那样俊雅的容颜,还是那张让人心迷的存在。
我的心,却是已经死掉了。
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我第一次对着他露出冷淡的笑意,“对一个即将成为妓女的人说话,你还真是自降身价。”
我的唇干裂得厉害,一夜的凉风浸骨,加之雨水打湿的衣服始终没有干透,我的整个身体仍然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着。
勉强着自己站起身,我渐渐走向南宫夜,他没有向后退半步,只是用一种淡淡的打量眼神看向我。
我看着他,露出淡漠的笑意,然后,别过眼睛,向客厅的方向走去。
不再留有丝毫的感情。
成为妓女也无所谓了,那所俱乐部里,有着如此多有着权势的人,也许真的有人会看上我的美貌。即便是一个五十几岁的老头子,只要他能够替我报仇,我的身体,是无所谓的。
我很清楚,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力量去做些什么。能够利用的,只有我年轻的身体。
还未走到别墅的门口,眼前便开始渐渐模糊,脚下越来越轻,我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逐渐困难起来,胸口突然变得好难受。一团黑暗很快将我覆盖,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