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热刚退,一到八月桂花就开始飘香了。漪澜殿外的金桂金灿灿地开了满树,从浅黄到金黄的小桂花团团簇簇,装点在苍翠的叶从中。
清早,锦月就听见殿外小黎和弟弟青枫在桂花树下摘桂花。青枫会些功夫,攀上飞下地给小黎摘桂花,说要给锦月做桂花酿,来年做凉糕。
“青枫舅舅,青枫舅舅,这一枝、这一枝……”
“好,小黎你仔细看,要哪一枝舅舅给你摘。”
锦月来到殿门口,远远瞧见那抹淡淡的天蓝色少年树上树下翩翩飞舞,黑、玉带飘逸,他瘦削高挑,和弘凌一般,略生女相,此时活像个翩翩起舞的美人儿。
小家伙在树下伸着小胳膊指这儿指那儿,甥舅俩配合得极好。
这时,又来了个绿衣小姑娘,锦月一瞧,可不就是行宫见过的那个青澄。她怯生生站着,小黎拉她过去,一起玩,渐渐才放开了,露出个笑容。
锦月不觉微微苦笑,青澄实在像幼时的映玉。想起映玉,锦月便叹息,最近也不知她如何闹了别扭,或许是因为自己所谓的得宠,她那处冷清,不由难受?
阿竹收拾好包袱:“姑娘,东西都收拾好了,您可以出了。”
“嗯。”锦月轻答了一声,让彩香去叫青枫,乘上马车,在东宫侧门处与映玉、巧芝主仆会合。
萧家老宅要被朝廷收回再行赏赐他人了,姐弟三人便约着回一趟故宅看看。
东宫门口,远远的锦月就见婢女巧芝撑着黄油纸伞,替映玉遮阳,一旁还有从前萧家的女医姑姑,姜雉。
映玉穿着素白缎子底、以水红线绞着金银二丝刺绣的莲纹,髻上攒了精美的累细繁花宝钗,比起先前的一身素白、满头冷情,显得更有生气,也更气派了。
映玉回头来。
两双视线一对上,锦月慢慢笑了笑,映玉却抿了抿嘴,姜雉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什么,然后她便冷冷地撇开了脸。
锦月凝眉。
单手一撑,青枫身形矫健苍鹰一般,跃下马车,笑对映玉道:“才小半月不见,二姐看起来竟似换了个人,容光焕了。”
映玉不是很自然,温柔地笑了笑:“三弟说笑了,二姐还是二姐,有什么换个人不换个人的。”
青枫略有些不满:“你得了太后娘娘青睐,便不来看我和阿姐了,如何不是换了个人?”
映玉秀脸上笑容一僵,但很快收敛去,也不在意其中的讽刺一般,侧身,婢女巧芝忙递上黑木金枝纹的食盒,映玉一揭开盖子,里头立刻扑出一股香气。
金灿灿,满满一盒的蟹黄酥。
“二姐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蟹黄酥,你快尝一个,看可合口味。”
映玉一手撩着另一手的水袖,轻轻拿了白手绢包了一个蟹黄酥,微笑着殷勤地递给青枫。
“二姐笨手笨脚,学了好多天才学会,没来得及来漪澜殿看你。”
青枫最爱吃这糕点,当即眼中一亮,忍不住接过来,对映玉也不由放下了些不满,歉疚道:“二姐向来不善这些,辛苦二姐了,是我错怪了你。”
映玉有意讨好青枫,锦月得看出,但看映玉指尖包的纱布,确实也没有撒谎,是她亲手做的。
青枫笑容满面,看来很合口味,映玉很是欣慰,似暗暗松了口气,可见她当真努力认真对待了。
却不想青枫回头就挑了个给锦月,道:“阿姐也尝尝二姐的手艺。”
锦月正要笑着接过,却听映玉道:“大姐不爱吃这些,你莫为难她了!”
锦月手尴尬地停在空中,朝映玉看去。她似有些敌意,而后又似动摇,心虚地别开视线,就姜雉站在那儿冷冷地看来,丝毫不心虚。
姜雉是萧府的故人,又自小照顾姐弟几个,锦月也很敬重她,只觉姜雉那模糊的敌意既莫名,又让人不觉一寒。
青枫:“是了,我差点忘了,阿姐不爱吃干巴巴的糕点。”这时他就看见了远处来的一行人,“不过幸好太子殿下对姐姐体贴,路上嘴也不会寂寞了。”
锦月闻言回头,竟是弘凌被曹全、洪安几个奴才簇拥着走来。
他穿着黑缎子深衣,袖口、襟口和玉带滚朱红色螭龙纹,衬得人深沉而俊朗,唇齿眉目未笑,只一双冷眸在看见锦月的瞬间,荡漾了些许明亮的暖意。
弘凌俊美,冷冽的气度更与众男子不同,又一身华缎朝服,气质迷人,一出现,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映玉不由看痴了,脸颊烫,低下脸。
青枫和映玉先行了礼,锦月才福了福身,却被那只从华缎袖口伸出来的大手轻轻扶了扶小臂。
“不是外人,不必多礼。”
锦月低垂的目光不小心落在弘凌手背的刀疤上,弘凌似烫了手,缓缓缩回去,而后道:
“我今日不便与你同去,让李生路护你们出宫,这样我也放心。李生路。”
“诺。”
李生路上前领命,小太监洪安又领着两婢女搬来了些路上吃喝的,上马车。
荷花香糕、鸳鸯卷、五福海棠点心、梅花酥……光小点心就有十二道,还别提干果之类的,都用精致的翡翠色掐丝牡丹纹食盒装着。
映玉干站着被弘凌忽略,心中难受,再看那些赏赐给锦月的御制美食,更是酸楚。垂眼看自己做的蟹黄酥,装在个破盒子里,和那些那些点心相比,难看得像乞丐碗里讨的食。
她想起方才不给锦月,而下看人家分明就不缺她做这点,仿佛被锦月打了个耳光一样难受……
弘凌要去大乾宫,会见九卿,自太皇太后公开表明接受弘凌为储君,朝中风向便有了些变化,弘凌也更忙起来,于是没多做停留,一语不离开,留下自己的薄披风给锦月。
李生路双手呈给锦月:“殿下说,今日风大,姑娘带着吧。”
锦月瞄了眼远去的弘凌,又感受了感受那细弱蚊蝇飞舞的风,这也叫“大”……
“我不冷。”
李生路愣愣缩手,其实,他也觉得不冷,不但不冷,分明还薄热,太子殿下竟这样讨女孩子欢心,也太……青枫从弘凌身上收回崇拜地视线,朝锦月小声说:“阿姐,我看殿下对你是真心的,你不妨也试着接受他吧。方才殿下想关心你,又怕你拒绝而难堪,当真可怜啊,我看得心头都不忍了,阿姐又何苦这样坚
持?”
锦月嗔了他一眼:“你是阿姐还是我是阿姐?”
青枫挠挠脸笑,跟着锦月上马车,也不管映玉在下头。
映玉痴痴望了眼弘凌去的方向,不觉两眼垂泪。
认认真真地打扮了,可弘凌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辛辛苦苦做来讨好弟弟的糕点,却也并不抵什么用!
映玉喉咙哽咽,只觉满心都是酸。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自己……
……
一路出宫,姐弟三人同乘一辆马车。
映玉一路一语不,锦月本有心借此机会与她谈谈心,问问究竟生了什么,然而姜雉一直在映玉身边,时而冷冷看来。
到嘴边的话,锦月又吞了回去。
萧府已经空了五年,前日皇上下了圣旨,说是入冬前要收拾出来,赐给杨丞相一府住了。
萧家殷实,加之外祖父又是洛阳富商,母亲陈氏嫁妆封后,这座丞相宅邸几番扩建,富丽堂皇。若不是因着当年满门就地斩杀,血腥太重,也不至于空置这些年。
而今五个春秋过去,屋瓦庭院都长满了杂草,屋檐满是硕大的蛛网,随风飘荡,当真荒凉不堪。
往昔的幸福岁月历历在目,可再看眼前破败的宽府大宅,如同巨大的坟墓将萧家辉煌、荣耀,连同所有亲人一同埋葬。
青枫红了眼眶,立在堂屋檐下不语,映玉在庭中往昔爹娘夏日乘凉的小亭子,呜呜垂泪。锦月跌坐在围棋石桌边,颤抖着手抚摸石桌上的小刀刻的围棋局,方格线歪歪咧咧,并不整齐。这是儿时爹爹萧恭握着她的手一刀一刀刻的。“锦儿,爹爹今日教你下围棋,等咱们锦儿长大了就是琴棋书画
都会的奇女子,来,咱们先把棋局刻好……”
爹爹声音犹在耳边,锦月不住泪如雨下,心中的仇恨如火山蓄积在胸口,“尉迟云山。你最好乞求我萧锦月永远不得势,否则定让你血债血偿!”
时辰差不多了,锦月让青枫收拾收拾些想要带走做纪念的东西,该回宫了。
映玉却还在凉亭里呆呆的默默垂泪,仿佛哭得灵魂都空了。
锦月知道,虽然她嘴里说着不爱爹娘,但到底血浓于水,亲生爹娘谁不爱呢。
锦月叹息,过去扶她。
“别伤心了,往后还有姐姐和青枫,我会照顾你的。”
却不想映玉忽然大力将她推了个踉跄,锦月后退不及,险些从石阶上摔下来。锦月:“啊。”
映玉:“你少假惺惺的,我不要你照顾!都怪你,都怪你!爹娘都是你害死的……”
她呜呜放声痛哭,眼睛血红地盯着锦月。
青枫将锦月护在身后,怒道:“二姐你怎么了!阿姐哪里惹你了,一路上就给阿姐看冷脸,现在又疯。爹娘不在了我们都很难过,可是你不能迁怒阿姐!”
映玉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跌跌撞撞过来,狠狠的一耳光就打在青枫脸上,啪的一声打得青枫嘴角流血。
映玉:“你这傻子!现在还护着仇人的女儿,我才是你亲姐姐,她不是!”
锦月一懵,拉开青枫直面映玉:“你……说什么?什么仇人的女儿?你说话呀……”
映玉似已经崩溃了,只知道放声哭泣,任锦月怎么问都说不出话来,过了许久才朝抬脸,又是悲伤又是失望又是愤怒,紧紧抓住锦月双臂:
“姐姐,我一直把你当做此生最亲的人,当做是我的贵人,可我现在才知道……你……你才是我最大的噩梦!”
她推了把锦月,却不想再多说了。姜雉上前来扶着映玉喊了声二小姐,又朝锦月冷看了一眼:“大小姐,你欠二小姐、欠萧家满门的,这辈子都还不清!”
“站住!你们说清楚,阿姐有什么好欠你的,站住!”青枫不平追上去,可映玉和姜雉却已经走远。
锦月捂着胸口愣在原地,虽不知道映玉和姜雉话中所指,却有种不好的预感用上心头。映玉不是在闹情绪,她一定是因为了什么切切实实的事,在责怪自己!
可,是什么呢?
回宫的马车上只有青枫和锦月,映玉主仆三个先一步走了。锦月一路一言不沉思,弟弟青枫怕她伤心,温声安慰,锦月淡淡一笑说没事,让他放心。
马车走到东市口的时候,忽然被拦住,听前头有人说,是尉迟太尉的大马车,让他们先回避、退让。
青枫撩着马车帘子看了尉迟府浩荡的一行,回头对锦月惊道:“阿姐,这个尉迟太尉当真架势不小啊!竟然四匹马拉马车,这可是天子的舆制!”
锦月咬牙冷笑了声:“他当然了得。”
连皇帝都不敢查下去、怕惹怒的人,弘凌不在乎得罪自己、而拉拢的人,他当然了得!可以说,他的选择,左右了大周未来的历史。是皇后和弘允,还是太子弘凌……
青枫不解,问如何了得。锦月不想告诉他萧家冤案并未真正昭雪,免他沉不住气报仇,便说:“尉迟太尉是三朝老臣,功勋卓越,当年与萧府不相上下,而后萧府破败他一支独大,当然了得。”
锦月说着,恰巧马车窗帘被阵疾风扫开,尉迟云山骑在大马上,魁梧、威严,正好看来与她视线对个正着。
锦月莫名心头一跳。
大马背上的老武将,亦是眉心一动,似心中被电流一击……
就锦月出宫这会儿,东宫椒泰殿,这会儿也正热闹着。
一行人从太极宫康寿殿转出,如一队蚂蚁悉悉率率来了东宫椒泰殿,为的是太皇太后的长秋监。公公方明亮。方明亮笑盈盈朝金素棉行礼,道:“太子妃娘娘,今夜太皇太后传唤娘娘和萧姑娘母子甘露台听戏,萧姑娘不在宫中,就劳烦太子妃娘娘待萧姑娘回来后派人走一趟,传个话儿吧。太皇太后几日不见小皇孙
,不思饮食,才说借着听戏看看孩子。”
金素棉忍住心下的盘算和忐忑,端庄温和道:“方公公放心,本宫晚上定领他们母子到场,让太皇太后娘娘一解思念。”
方明亮答谢,躬身退出椒泰殿不久,金素棉的寝殿门就虚掩上了。
几个不贴心的侍女都被谴到门外侍立着。
秋风略带萧瑟,从门缝里钻进去,悄悄听着里头人的谋划。
金素棉穿着蓝缎子百蝶穿花裙,来回的徘徊,紧张地绞着手帕:“咱们当真……当真要这么做吗,为何本宫这心口如此慌……”
宝音过去跪下:“娘娘,现在连太皇太后都开始重视他们母子了,若是咱们不在萧锦月彻底得势前除去她,恐怕往后要收拾她就难了啊!”
金素棉犹豫,凝眉问金芹:“姑姑,你说呢,我怕这事情万一闹太大……”
金芹也有些害怕:“是有些铤而走险,不过,奴婢看那萧锦月虽然平时不声不响,但次次让娘娘吃暗亏,确实不能纵容了。都说咬人的狗不叫,说的就是她这种人。”
金素棉听着耳边婢女的劝说,不由回想起前几次与锦月摩擦时,锦月冷冽、让她胆寒的眼神。
一想锦月那种冷冽的眼神,和皇后含怒时的眼神、气势太相似,那是凤凰的眼睛!他真不得不忌惮了!
金素棉怒扔了手帕,仿似掐掉了退路咬牙道:“是,姑姑说得对,若我再由着她、纵着她,往后这东宫的位置定然保不住,她实在可怕!”
金素棉四顾奢华宽广的椒泰殿,美目充血红,含着怒、决绝,连同声音颤:“若本宫都不再是东宫的女主人,还操心它的未来作甚……”
她金素棉可以永远当她萧锦月的代替品,可,绝不允许她来抢夺这座椒泰殿,这个位置。
……
几条人影一前一后从椒泰殿出来,来到药藏局,一人在前门,一人在后门。
而下正是午后,药藏局的侍医、药童们正昏昏欲睡,忽听椒泰殿的金芹姑姑急忙忙来传唤。
“刘侍医、张侍医,你们赶紧背上药箱子虽奴婢去椒泰殿吧,娘娘忽然呕吐不止,不知是不是风寒凉了肚子。”
几侍医并未多怀疑,最近太子妃因为失去孩子的教养权,被人指指点点,而卧病,也不是第一次如此了。
侍医刚离开,药藏局后门,宝音就鬼鬼祟祟摸了进去,趁着无人,拿了包东西出来,正要遁入小径假山中,她便忽听背后的传来人踩断枯枝的清脆声。
宝音吓得一哆嗦,怀中布包里的东西也洒了些出来,而不自觉。
“谁!”宝音低声喝问,却只见后门外空无一人,唯有几棵香樟树的叶子,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难道,听错了……”
宝音狐疑,不敢多留,弓腰驼背遁走。
而后香樟树的树干后,才出来两个小人儿。
雪宁轻声上前几步,瞧了眼已不见人影的宝音的方向,她小手捡起地上的小干果,“什么东西呀,这偷来有什么用……”
她侧脸,问庶妹青澄:“你认识不?”
青澄飞快扫了一眼,因为最近她常和小黎玩,被长姐雪宁嫌弃,是以更加小心翼翼,怯生生垂着脑袋摇了摇。
雪宁不耐地鼻子出了口气,横了他青澄一眼,低声斥:“瞧你那窝囊样子,我当你姐姐都嫌丢人……”
……
锦月刚回漪澜殿就听彩香说,今晚太皇太后甘露台摆了戏台,特意请他们母子过去听,另外还有各宫的皇子、皇子妃,连从前太皇太后最不待见的弘凌,也一并请了。
也不顾得去灵犀殿找映玉问清楚她的话,锦月忙沐浴收拾。出宫一趟沾得满身的风尘薄汗,这样去甘露台恐怕要被问个不敬之罪。
犹记得上回甘露台听戏,还是数月前,她还是念月殿的女婢,那一回被拉出来,硬是跳了回胡旋舞,险些被拆穿,当真惊魂。
时间紧迫,锦月沐浴后阿竹彩香便伺候着梳妆。锦月挑了件浅水绿缎子底、用素色线裹了银丝刺绣缠枝纹的长裙,梳了倾髻,缀了几朵素雅的绢花和翡翠珠。
“姑娘这样穿是不是太素净了?”
锦月微微一笑,看铜镜中自己:“今晚必然满座鲜花粉黛,我安心当绿叶就好。”
阿竹望着锦月秀美的侧脸,不由一怔,情不自禁赞叹道:“姑娘经过这几个月的调养,皮肤白了、头也黑了,真是越看越美。再红的花儿被姑娘一衬,只怕也要失几分颜色……”
……
酉时三刻。
天刚刚黑下来,甘露台的宫人便将花鸟虫鱼的八角宫灯一只一只挂上,四下立刻就明亮起来。
金素棉穿着华丽的绛紫色、金蝶纹拖地长裙,像一朵紫色的牡丹,富贵雍容。
锦月牵着儿子的小手,随在金素棉身后。
因锦月母子得太皇太后赞赏,是以一路上宫人、皇子妃们对她都十分客气,金素棉不觉隐隐含怒撇来,锦月只当没有看见。
弘凌太忙,仿佛不来了。是以,锦月和小黎在金素棉之侧的小方桌落座。
小黎第一次听戏,高兴不已,小手儿拉着锦月的大手问:“娘亲,那远处的台子好漂亮,就是唱戏的地方吗?”
锦月轻声嘘了嘘,小家伙忙一双小手捂住嘴巴,眼珠左右瞟了,小声悄悄和锦月说:“没人听见娘亲,小黎没有丢你面子……”
惹得锦月忍俊不禁。
这方小桌母子二人相视而笑、乐融融,一旁金素棉听在耳里,感受着别宫妃子的轻鄙、看戏的视线,越挂不住脸。
别的庶出的皇子的妃子都领着孩子,而自己身为太子正妃,却连个孩子都没权利管,简直是奇耻大辱!思及此处,金素棉暗暗含恨而笑,对于今晚的铤而走险,也越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