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放纵之后,郑光又回到之前的日子里,早起,练武,洗漱,吃早饭,读书温书,就打算这样过完一整天,要知道,就算是之前的休闲日子里,郑光虽不至于秉持古人过午不食的论点,也不会在晚上多吃什么东西,只是很平常的一碗饭一点肉和一点蔬菜,不多,刚好一碗,吃完了就去读书习字,一直读到晚上休息。
不过现在的郑光已然不是之前那个小举人了,作为本次会试的第三名,夺取进士三鼎甲的热门人选,想要拜见他拉关系或者提早预订他作为势力圈内一员的不在少数,天一亮,不知何时泄漏的家居之所已然人山人海,郑江早上打开家门准备出去买些东西的时候,一开门,愣了一下,便重新关上门,觉得自己可能是打开方式有点问题,便重新悄悄的打开。
这下子没看错了,一群笑容可掬的陌生人一拥而上,各种名帖拜帖请帖和不知价值的礼品也一拥而上,几乎把郑府矮小的房门给挤爆掉,郑江被礼品淹没,不知所措,好在这些人也都知道礼仪不敢乱闯,也站在门外不敢入内,郑江反应过来之后极为惊慌失措的把门给关上,也不顾外面的人声鼎沸,不过这声音倒是把正在练拳的郑光给惊到了。
“三叔,怎么了?外面怎么那么吵?”郑光上前询问,郑江一脸惊慌,忙道:“光儿,你和文长要出去避避风头了,外面全都是想要拜见你和文长的人,都快把整条巷子给站满了,你要是不想见他们,最好找个地方避避风头才是。”
郑光一脸惊讶,看了看外面,又懊恼道:“我哪里认识什么人,就算去也只能去会馆,可会馆人更多,更不得安生,认识的士子谁家有钱在北京购买房产啊?我……哎?三叔,搞不好,我还真的认识一个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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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就上我这儿来了?”王世贞哈哈大笑,给郑光还有一脸懵逼的徐渭倒了一杯茶,徐胖是在睡的迷迷糊糊的时候连人带被子一起给卷起来丢到马车上的,一阵颠簸之后,又给丢到了一张床上,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那表情,才是真的一脸懵逼不知所措,郑光看了哈哈大笑,王世贞看了也哈哈大笑,待徐胖好歹缓和过来之后,便知道这里不是郑家。
“怎么了?你怎么到元美家中来了?”徐胖极为不满:“再急也不用这样吧,把我喊起来真的那么难吗?”徐胖一边抱怨一边穿衣服,给冻的瑟瑟抖,郑光无奈的笑道:“你是没看到早上咱家门口那人山人海的样儿,幸亏咱家后面有个暗门不为人所知,咱们才能逃出来,否则,咱们这一整天都别想安生,再说了,除了咱们,还有谁家有钱在北京购置房产?肯定是太仓王氏啊!”
王世贞摇头苦笑:“这也不是家里给我购置的房产,而是父亲在京为官时的住所,现在父亲调职去外地,我刚好要来这里参加考试,这才给我居住的,王氏子弟来北京考试,基本上也都住在这里,不过这里现在只有我一人,你们也不要太拘束就是。”
对徐胖来说,拘束这两字他根本不认识,所以他站起来伸个懒腰就问王世贞要早饭吃,王世贞倒也不在意,吩咐厨房准备早饭,便笑着邀请郑光和徐渭参加今日的中式士子踏青聚会,毕竟现在是三月三了,天气算不得多暖和,早晚还是很凉,但是中午已经可以感受到一丝丝的暖意了,野外的草地里冒出了新嫩的绿芽,看起来颇有韵味,这几日显得有些无聊又想放纵一下自己的中式进士们自然想到一起去外面玩玩。
本来王世贞还想亲自去邀请这两人,正巧这两人自己送上门来,也就不用麻烦了,郑光想想也是,与其留在北京城里等着别人找上门来,还不如自己先出去避避风头,这个时候很敏感,不能授人以柄,尤其是不知道那些前来拜见的人里有没有某些朝廷官员的人,中式进士和朝廷官员在这个时候结交,可是很不正当的行为。
马上就要殿试了,一切容易引起别人议论的做法都要禁止,之前也不是没有人这样做过,郑光并不担心别人会因此而记恨自己,所以很愉快的接受了邀请,徐胖一见郑光答应了,便也答应了,一起外出郊游。
因为王世贞是苏州人,所以接受他此次邀请的,大多数都是苏州府或松江府以及扬州的士子们,清一色的新科中式进士,大家都春风得意,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很有意思,李春芳和凌云翼也在此列,朱笈和杨豫孙之后赶到,王世贞才情大,作了一《水调歌头》引得众人叫好,徐渭不服气,也作了一《蝶恋花》来应对,众人又叫好。
王世贞不服气,继续作诗应对,徐渭也不服气,两个便斗了起来,从诗词歌赋到古今文章,龙争虎斗,精彩绝伦,谁也不让谁,郑光想起原先的时空里,被称为北王南徐的两位才子,也觉得有趣,而且徐渭和王世贞一直不和睦,想来也是比起都不服气,之前的相处还算平稳,到了这儿,却显露出之后几十年相互斗气的征兆了。
历史还真是调皮。
不过,该说不说,这两人的才情都是上品,所以到最后谁也不服谁,就这样草草了之,不过两人显然不尽兴,约好下次再比斗,下午,大家便散了,各自回家休息了,郑光遣人去家里面看情况,得知家门口那批人还有差不多一半没有离开,郑江苦口婆心的劝他们离开,郑光和徐渭都不在家,他们就是不离开,无奈之下,郑江只好告诉郑光,今晚就在王世贞府上借住一宿,就别回来了。
王世贞不在意,正好他和徐渭斗的很有兴致,便继续赌斗起来,让郑光做了裁判,王世贞和徐渭写八股文章都写不过郑光,但是这两人的才情是毋庸置疑的,也是郑光拍马不及的,不过这两人倒是旗鼓相当,晚饭桌上就斗了起来,从诗书礼易到大学中庸,从官修正史到野记杂文,最后居然在酒桌上斗起了行酒令,谁也不服谁,最后两人一起醉倒,郑光成了最大的输家——下人们不敢抬,郑光只好自己把他们两人抬回屋内休息……
第二日快到午间,郑光已经坐在桌前读书很久了,徐渭和王世贞才宿醉醒来,两人都头疼欲裂,郑光走到饭桌前给他们倒了两杯醒酒汤,扶着他们两人喝下去,这两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纷纷道谢,看到对方的时候,互相“哼”了一声,表示不服气,还要再次战斗……
这两人大概是天生的八字不合。
中午吃饭的时候,郑家来人说郑府门前的人已经走光了,他们可以回家了,郑光这才谢过王世贞,打算告辞,王世贞不无羡慕的说道:“能有那么多人堵在家门口请求拜见,这就是会试第三名的能耐啊,像我这八十二名,便无人问津了,真是世态炎凉啊!”
徐渭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别忘了还有我这第五名!”
王世贞瞥了徐渭一眼,把他当空气,也不搭理他,继续说道:“待平之殿试再取优秀成绩,一举夺取三鼎甲,入了翰林院成了翰林官,那时候想必家门都要被前来拜访的人给挤爆了!”
徐渭气的七窍生烟,郑光摆摆手让他安静一下,徐渭这才忍住怒气不说话,郑光见状无奈笑道:“元美何须如此,今年是大年,朝廷会馆选庶吉士,元美未尝没有机遇。”
王世贞闻言,略有些低落,低声道:“殿试之后还有朝考,加上会试,三次考试成绩综合判断,才选出最优秀的数人或十数人成为庶吉士,最多也不过三十余人,我这八十二名的会试成绩,除非接下来两次都考取前十,才有机会入选庶吉士,或者,投靠哪位大学士门下,以大学士的身份推荐,才有可能。”
郑光便不说话了,徐渭也没说什么,这种时候,他们这第三第五的名次本就是瓜田李下了,再说反而容易惹人嫌,便索性不说话,王世贞也没有多说什么,礼貌的送别二人,预祝二人在殿试取得好成绩,自然也没忘了和徐渭约战,下一次再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