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暖的屋里一脚踏入冰天雪地里,徐胖忍不住的朝郑光身上来了一拳,又紧接着被刺骨的寒风逼的把手给收了回来,嘴里骂骂咧咧不干不净的,郑光笑得很开心,看着徐胖吃瘪就觉得很有意思,幸好马车就在不远处,徐胖一个箭步就冲上了马车,郑光和郑江只能无奈地笑着随后跟上,下人坐在马车上催动马匹缓缓前进。
年货倒是购置的差不多了,不过热闹还是要凑一下的,当然了,像徐胖这样的人,最是怕冷,缩在马车里还在不停的抱怨:“这北京的天儿也太冷了,哎哟,冻死我了,以后打死都不要在北京做官!”
郑光笑道:“你不在北京做官还想去哪里?最清贵最显赫的官儿可都在北京,咱们要是考进士考得好,被选上了庶吉士,那肯定是要在北京待上三年的,你不想?庶吉士可是储相啊,将来能否登堂入阁,就看他了!”
徐胖闭上眼睛哀叹一声:“你说成祖爷干嘛非要迁都北京啊,太祖爷待在南京不也挺好吗?”
郑光调笑道:“那可不是咱们该想的事情,不过你这个身子骨也的确是弱了些,教你早上随我起来打拳,你看看你起来几回?在苏州还好,练了一个多月,到北京你就练了三天就嫌冷了,身子骨不是这么练的,你也要知道啊,身子骨不好,什么事情都办不好,身体是办大事的本钱,你看看我,内衣,衬衣还有棉衣锦袍,一点都不冷,你看看你,棉衣裹着,大帽子带着,还瑟瑟抖。”
徐胖怒道:“你是怪物,我是人!”
郑光不爽道:“我怎么成怪物了?你说,你给我说个所以然出来,我怎么就是怪物了?啊?!怪物还能对你那么好,天天督促你锻炼身体?你信不信我从明天开始每天早上去你屋内把你给提出来练拳?!”
徐胖大惊失色:“郑大善人!请务必不要这么做!”
郑江坐在一旁看着郑光和徐胖相互拌嘴,笑了出来,不知不觉间,光儿长那么大了,也有了学子身份,也有了志同道合的好友,还能做那么大的事情,兄长,我没辜负你的托付……
这一天上午,北京大街小巷基本上都被流水一般的铺子给排满了,到处都是吆喝的小商小贩,各大店铺和酒楼也抓紧歇业大酬宾,降价的降价甩卖的甩卖跳楼的跳楼,家庭主妇们瞅准最后的时机狠狠的扫货,为一家子窝在屋里过冬做最后的准备,一年到头攒下来的铜板就在在这里花掉。
郑光从来不缺钱,也不必担心过冬的问题,不过这些纯粹的民俗和风俗,郑光还是很喜欢的,之前闷头读书错过了,这一次,可不要再错过了,到了人流最多的地方,三人就下车了,郑江还要去购置些别的东西,就让郑光和徐渭自己去玩,等到了时候再会合就是,反正中午回家吃肉,大鱼大肉!
一下马车,见着人山人海的景象,郑光的心思就放开了,心情变得极为舒畅,连日来的一些烦闷之处也被扫的一干二净,快活地拉着徐渭跑来跑去,看看这个,悄悄那个,人多的地方,加上有些做食物的摊贩聚集,这一块地方的气温也要稍微高些,徐渭闻着那些香气,也开始按耐不住想要品尝一番的欲望,便说道:“平之,身上的钱带够了吗?”
郑光摸摸钱袋子,鼓鼓的,便笑道:“随你怎么花!”
徐渭大喜过望,立刻走到一个卖煎饼夹肉的摊子前,一下就要俩,然后转头问郑光要不要,郑光还以为这两个有一个是自己的,结果徐胖很理所当然的说道:“我吃两个,你要不要?”
郑光有些愣神,好一会儿反应过来,骂了一声猪,就点头说自己也要,店家很朴实,煎饼烤的很香,切下来的羊肉给的很足,要的价钱也不高,端的是物美价廉,第一个做好,徐胖喜气洋洋的接过就啃,完全没有让郑光第一个品尝的意思,郑光很郁闷的问道:“我出钱的,难道就不该我第一个吃?”
徐胖没搭理郑光,白了郑光一眼,继续埋头大吃,一边吃一边喊香,第二个做好的时候,徐胖已经把第一个吃完了,接过就要吃第二个,郑光目瞪口呆的看着徐胖,忍不住问道:“刚才都吃了早饭了,你怎么还那么能吃?!”
徐胖拍了拍自己鼓囊囊的肚皮,笑道:“肉是装在我第二个胃里的!”
说罢又是一阵大快朵颐,郑光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心想这胖子是没救了,店家做好了第三个饼,郑光把钱给他,接过肉饼,闻了闻,的确是喷香的,咬了一口,饼香肉鲜,忍不住朝着店家竖了大拇指:“好吃!”
店家憨厚的笑了笑。
两人一路往里走,不断的看到各种美食,徐胖的胃就像是无底洞,刚吃完两个肉煎饼,又看上了卖羊肉汤的,坐在人家桌前就走不动道儿了,眼睛一瞟郑光,一副“朕的肚子饿了你懂的”这样的眼神看着郑光,郑光无奈地摇摇头,上前向店家要了两碗羊肉汤,结果徐胖又看中了另一家铺子的烧卖,便从郑光手里抢了些钱去买烧卖,说什么光喝汤没意思,还要吃些东西才好。
不行,以后不能随便把徐胖放出来害人,这样吃下去,还真的养不活他,从他住到郑家开始,就完全没有任何自觉,吃郑光的用郑光的,把郑光当成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钱袋子,简直都快成古时候的食客了。
等到羊肉汤上了桌,徐胖也把烧卖买了回来,郑光一看就郁闷了,不仅仅是烧卖,还有些别的叫不上名字的小吃,不是蒸的就是烤的,好嘛,煮的再一上,蒸烤煮全齐了,徐胖极为幸福的看着这些美食,二话不说就大吃起来,郑光只是慢慢的品着鲜而不膻的羊肉汤,然后顺带着咬一口自己想念已久的糯米烧卖。
“平之……以后……这种事情,要常做,一定要常做!”徐胖嘴里咬着羊肉,抬起头朝着郑光抛媚眼儿,郑光差点就想伸出手扇他两个大嘴巴教他做人,结果突然听着了一个声音:“平之?阁下莫非是郑平之?”
郑光一愣,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身后,看着坐在身后的邻桌食客也是转过身子好奇地看着自己,徐胖也把目光投了过去,看到一个翩翩美男子,感受到了来自颜值上的压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又是什么人?”
美男子看了一眼徐胖,似乎对徐胖的造型不忍直视,感受到了来自精神上的污染,赶快转移了目光,看向更加风度翩翩的郑光,顿时感觉舒服了许多,便行了一礼,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阁下难道就是苏州文豪?郑光郑平之?”
呵……自己的名声什么时候那么大了?按照现在的信息传播速度,这个事情应该还没来得及传到北京才是,这货怎么知道?老乡?
“哦,正是在下,不知阁下是?”郑光回了一礼。
谁知此人立刻面露激动之色,连羊肉汤也不要了,同桌的友人也不顾了,一下子站起来走到身旁,坐在了郑光身旁,压低声音道:“阁下当真是郑光郑平之?平定苏松倭患的郑平之?”
郑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又问道:“的确是在下,阁下是?”
这下子连他同桌的友人也站了起来,激动的走到郑光的桌旁坐下,低声道:“原来是苏州文豪,失敬失敬,叔大,你一直说想要见见郑平之,结果现在他就出现了!真是想不到,传言是真的,郑平之年不过十八,如此年轻啊!”
这两人是谁啊?!
郑光满腹疑问,见这两人只是激动而不说自己是何人,满满的尴尬之色,被忽视的徐胖顿时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不满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快点报上家门!”
两人扫了一眼徐胖,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然后看向郑光,抱拳道:“在下江陵张居正(宁都李一元),久闻平之兄大名了!”
后一个名字郑光没怎么听说过,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名的人物,但是前一个名字,大名鼎鼎的万历辅张居正,谁不知道啊?对啊,也对啊,张居正就是嘉靖二十六年科举考取进士的,嘿嘿,正好撞上了,这是缘分还是天意?郑光搞不懂,但是毫无疑问,现在的郑光,可比张居正牛多了。
“原来是张兄和李兄。”郑光客气的行礼,和他们客套客套。
不过张居正显然没有客套的打算,一副自来熟的模样,很热情的询问道:“外面传闻平之兄也会在这一科参加会试,对吗?”
郑光点点头:“是的,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下个月咱们大概就会在科举考场上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