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珠顿时停住挣扎,瞪大眼,不可思议地望着面前的人,仿佛在重新认识他这个人似的。
她迟迟没有反应,叶瑾口齿清晰,音准确地开口,“没听清楚么?……需要我再重复一遍?”
他说话时,淡色的薄嘴一翕一合,似有若无地触碰着在她的肌肤,丹珠浑身僵硬,脑子里乱糟糟的一团。
她开始怀疑叶瑾是不是精分了,明明天白天对自己那般的冷酷无情,将自己当透明人似的若无其事地跟秀锦调情弄趣,晚上又偷偷地爬上自己的床说这些暧昧话语。
真当她是个什么人了?他这样做,难道觉得很好玩么?
丹珠越想越觉得此人实在可恶,索性抿紧唇来个不理不睬。
屋子里忽然变得极其安静,静得只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她固执地不一言,任由他的问题僵在那冷掉,不管。
叶瑾静静地凝着她,许久都没再出声,但凡屋里有一点亮光,丹珠一定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不会错漏他眼底再也藏掩不住的悲伤和失落。
他笑起来,像是在叹气,声音很低很低,仿佛从胸腔最底里出来,他终于转了个姿势,松开她的下巴,深深地,紧紧地,将她拥进自己的怀里,下巴抵着她的顶,无声地念着,珠珠……
你不要对别人那么好,不要开始对我不在意,不要急着与我渐行渐远,我很快就能把事情办好,将一切真相都告诉你。
在那之前,你要等着我……
其实叶瑾也知道自己这样的要求很矛盾,很为难人,可是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危及她的安全,不想让她了解他肩上所承担的重担,不想让她为自己担心受怕,虽然,她也许也并不是那么在乎自己的生死。
忽然很心酸地现,其实,他在丹珠心里的分量,远比她在自己的心里,要轻得多。
也许爱情本来就是一件不平等的事情,说不清谁更爱对方一些,但叶瑾敢肯定,如果这件事反过来,换成是她抛弃自己跟了别的男人,有身体上不管哪个部位的碰触,他一定会直接杀了她,把她做成标本,然后天天带在身边,叫她永生永世都离不开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去看别的男人。
可在今天下午,他故意和秀锦当着她的面打情骂俏,但丹珠看上去已经不在乎了,她现在心里只有怎么去救她的那个小丫鬟,仿佛他和别的女人怎么样,再也不是她关心的事。
丹珠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推开了些许,冷静地开口,“你回你的景阳馆……”
“你最好考虑清楚要不要赶我走。”叶瑾生语气硬地打断她的话,顿了顿,继续说道:“师傅明天就进京了,你还想不想治好兰心的病?”
他永远知道怎么拿捏她的软肋,丹珠立即噤了声。
叶瑾稍稍调整了姿势,和她贴得更紧密了些,命令的口吻,“我会派人照顾她们。至于你,明天开始,哪都不去。”
“可是……”丹珠愕然,下意识就想争辩。
“没有什么可是。”叶瑾态度不容抗拒,“若你不能办到,我也不会去救兰心。”
丹珠哑了哑,放软了声音请求,“我明早再去一次,跟她们说几句话就走,以后我听你的不出门。”
叶瑾安静地望着她,仿佛在思考是不是该答应她。
他不给自己答复,丹珠也不敢催,生怕一言不合得罪了他,兰心还等着治病呢。
“说起来,还有个事我差点忘了追究。”他终于开口,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声音又冷又硬地朝她砸过来,“我记得下午给你提诊金的事时,你当时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证那是你全部的积蓄,为什么后面你还有钱租房子,还又是包子馒头又是木盆水桶地提回你新租的四合院?这就是你所谓的全部积蓄?”
丹珠顿时大窘,张了张口,想替自己辩解几句,终究还是词穷地闭上了嘴。得庆幸屋里没一点光,没让他看到自己羞愧而红的脸。
原本僵持不下的气氛变得无比尴尬,丹珠冷汗涔涔地想,惨了,他不会因为这个要反悔救兰心吧?
“呵。”
空气中响起他闷闷的哼笑声,丹珠整个神经都跟着被吊了起来,这是冷笑?讽笑?还是……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叶瑾翻了个身,将自己全身的重量往她身上一压,垂下头,惩罚性地在她的耳朵咬了一口,
“你这个小骗子。”
……
入夜的凉风沙沙掠过竹林,满天的厚乌云遮住了明月,院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叶瑾出来时,秀锦倚在墙根处,正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里的一个白玉瓶子。
听到开门声,她的目光随即扫过来,站直了身不满地抱怨,“总算出来了。”
叶瑾低着头将衣襟上的褶皱抚平,语气淡淡地,“什么时刻了?”
“三更都不知过了多久。”秀锦哼哼唧唧的,“你要再晚一点,我都打算去窗口装猫叫了。”
叶瑾没出声,微微上扬的嘴角泄露了他现在的好心情。
秀锦瞧得一阵郁闷,语重心长地说道:“任务都快到尾声了,你要不要这么按耐不住?”
叶瑾没反驳他的批评,按耐不住……他现在这样,可不就是按捺不住么?
天天面对她对自己的视若无睹,眼睁睁看着她在外面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她不再为了自己黯然伤神,似乎已经有了另外的打算。
而她正在计划中的未来,叶瑾用头丝想也知道肯定是没自己份的,这叫他郁闷不已。
他承认自己对她有一种近似病态的占有欲,他心疼她,不想看到她痛苦,另一方面,却又实在抗拒不了她为自己吃醋伤心的样子,这让他无比满足,比占有她的人还要满足。
在这一点上,叶瑾和其他男人一样,都不能免俗地幼稚。
见他仍停在那不舍得关门,秀锦叹了一口气,无力地说道:“我说师侄,你到底怕不怕功亏一篑?”
叶瑾留恋望着里面的人,答问所问:“我最怕的是,她再也不理我了。”
秀锦听得直冒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从前受不了他的嗜血无情,现在同样也受不了他这样的柔情万千,反差能不能不要这么大?
“我要回房了。”叶瑾终于有离开的意思,关门往前走了几步,又扭头去看她,眼里的意思写得很明显,你还杵在我女人的屋外干什么。
秀锦额头上的青筋都要跳出来,踢了一脚地上早已昏迷不醒的黑衣人,忿忿地解释道:“你以为我乐意大晚上不睡觉在这喂蚊子吗?这两人现在被我的药迷晕了,要是回头察觉到两人是一起晕一起醒来肯定会生疑的,我得守着一个一个地弄醒!”
一说起这个,她心头火就腾腾地下不来,都说了不要来了不要来了,他偏要过来,还一来就在屋里呆了那么久,到底知不知道她每次帮着掩饰清理现场真的很辛苦?
叶瑾对她满腹的牢骚只是挑挑眉,丢了一个随便你的表情便离开了,真把秀锦看得牙痒痒的。
要不是先前欠他的账目太大,打死他都不会陪着他演这场劳心劳力又不讨好的戏!
丹珠醒过来时,身边的位置早已空了。
如果不是身上都是他昨晚作案的痕迹,她简直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春.梦了。
对着头顶的纱帐了好半天的呆,她猛地拉起毯子,覆过自己的头顶,又被他吃干抹净了啊……
这真是叫她无力,她反抗了,可压根抵不过他的武力镇压,轻而易举就让他逼得缴械投降。
到了最后,她干脆省了力气,希望他能早点完事早点离开。
可他的兴趣并不因为她死鱼一般的表现而有所降低,想用什么姿势就什么姿势,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她的束手就擒,似乎更方便了他办事。
最后她终于累得昏昏欲睡,朦朦胧胧中,她似乎听到他在自己耳边说了很多很多,但具体说了什么,她因为太累没怎么听清,只依稀知道他似乎在表达一个意思:让她再忍忍,一切都会雨过天明的。
丹珠仔细回忆了许久,还是只记了个零零碎碎不成段,到了最后,她都开始分不清他是真说了,还是只是自己累极时的一些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