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很最近风头正盛,小到酒肆茶楼,大到大街小巷,从普通老百姓到达官贵人,无人不知这家最近的“风光事迹”。
从最先开始叶瑾坚持要扶一个毫无家世的通房丫鬟为正室,到叶瑾拒绝大羽国公主的疯狂追求,远门游玩顺便带了个新姨娘回来,再到新姨娘恃宠百般刁难折辱失宠的通房丫鬟,而公主因吃醋集结叶府大房二房和新姨娘争斗,最后再到叶瑾为了给新欢出气一锅端了自己大嫂二嫂,其过程高潮迭起,精彩纷呈,当真比京城眼下最火热的戏台本还要引人入胜,实乃茶余饭后的最佳谈料。
这么总结下来,那位半路杀出来的秀姨娘可谓是黑马中的黑马,最后的人生赢家。
比较出人意外的是,舆论风向整体偏向了那位无辜的通房丫鬟,人们一般都习惯于同情弱者,丹珠失宠后一直被新姨娘欺压不说,后又被秀锦当成和公主当成争闹的牺牲者,实在是命苦不能怪朝廷。
关于这些人的评论,丹珠闲暇之余也少不得从鸿锦那听了一耳,知道自己被人家当成可怜的炮灰女配,而那闹得叶府鸡犬不安的秀锦让人当成魅主的祸水红颜时,只觉得啼笑皆非哭笑不得。
忽然有些庆幸,要那些事换成她去面对,她肯定没有秀锦那么能豁出去,哪怕有一百个叶瑾给自己做靠山也不敢。
除了性格使然,最重要的是她这人怕死,瞻前顾后太多,放不开手脚。
今晚的天气有些热,外面的树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空气却是闷闷的。
丹珠打窗看了一眼,外边一片漆黑,星子月亮都被乌云遮了去,像是准备要下雨的样子。
掩上窗,她点了根蜡烛放在桌子的另外一侧,和原来点的那根放在同一水平,整个房间瞬间明亮了不少。
以前住景阳馆时用的都是夜明灯,习惯了那如现代白炽灯般的明亮,现在换到兰苑这边,如果不做其他事还好,要是看书写字什么的,她还是会给自己多点一个蜡烛烧着。
毕竟眼睛是自己的,要好好爱护才行。
写到一半,门口那边传来不轻不重的敲门声,丹珠怔了下,抬头看向门背,“谁呀?”
说话间,她已经起身过去打算开门,这个点会来找自己的,估计也是鸿锦和兰心了。
门外的人不说话,丹珠生出几分疑惑,原本正要开门栓的动作一顿,警惕地重复问了句:“谁?”
“……我。”门外响起再熟悉不过的男声。
丹珠心头骤然一颤,居然是他,他来找自己干什么?往常这个时候,他不都是陪着秀锦下棋看书么?
踌躇了一阵,她还是拉开了门,面无表情地望着来人。
叶瑾也在看她,两个人,四只眼,眸里都好像空空的,除了冷淡什么都没有,仿佛在比谁显得更陌生似的。
毫无月色的夜晚,他的脸罩了一层朦胧的暗色,身上依然穿着素日钟爱的月白青竹绣文袍,一如既往地丰神如玉。
可是他再好看,理论上也跟自己无关了,于是他的俊美对此时的丹珠来说显得格外的触目惊心,这种情绪通俗点,叫不甘。
过了很久,丹珠才听到他的声音:“你是不是同我娘说了什么?”
这话来的风马不及牛,丹珠没懂他意思,一脸的莫名其妙:“什么?”
他没回答,目光慢慢变得阴冷,隔了一会嘴角才扬起讥讽的弧度:“别装了,如果不是你百般求我娘,我娘会逼我非要给你一个孩子么?”
丹珠听得直皱眉,一瞬间无数解释的话涌上心头,可到了最后,她只冷冷地回了一句话,“我什么都没做。”
自从上次找叶老夫人求休书不成之后,她就再也没踏入嘉临苑一步了,也不知是他哪里得来的消息。
“装得可真像。”叶瑾冷笑一声,“以前我怎么没现原来你是这般虚伪的人?我劝你最好别白费心机,因为不管你做什么都没用,我心里只有秀儿一个人,再也没有你。”
“你与其在这跟我浪费时间,不如回去多陪陪你的秀儿吧。”不想跟他废话,丹珠反手就想关上门。
叶瑾眼睛一眯,毫不客气地直接一脚踹开门,差点没让门打到丹珠的鼻子。
丹珠勃然大怒,狠狠地瞪着面前这个如入无人之境的男子,“你干什么!这是我的房间,请你马上离开!”
叶瑾眉角微挑,似乎对她的话感到十分可笑,“丹姨娘,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这是叶家的地盘,你现在脚下踩的地是属于我们叶家的。”
视线从丹珠气怒的脸挪开,缓缓地扫过屋里每个角落,一样一样地清晰地点着,“还有你睡的床,点的蜡烛,写字用的桌子毛笔,坐的椅子,都是我们叶家的。你有什么资格请我这个主人出去?”
丹珠语塞,一跺脚,咬牙切齿道:“你家的你家的,都是你家的行了吧?我走还不行吗?”
说着掉头就想离开这里。
叶瑾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后面追过来,“还有你身上穿的衣服,脚上的鞋,都是我给你买的,这么有骨气,不如脱下来还给我再走?”
脚步在门槛前一步顿住,丹珠深吸了口气,放在身侧的手用力地握成了拳头,短短的指甲直陷入了肉里。
她是听出来了,这厮今晚就是过来找自己不痛快的。
转过身,她克制地问道:“说吧,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
说起来,他们已有好些天天没打照面了,上次中毒后,秀锦再没唤她过去干这干那的,她一直都很安分守己地躲在自己屋里,就算出去也会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两人,面都没见着,都不知道自己哪里踩到他尾巴了,简直有病!
“还用我列举?你自己心里没点数么?”叶瑾在她刚坐的椅子坐下来,叠起一边的脚,一副审问犯人的语气。
丹珠气急了,这时反而冷静了,说道:“你要真怀疑我,不如一起去老夫人面前对质,看看我到底没有找她说过这事。”
叶瑾没出声,目光状似无意地滑过桌上的字,嘴角的讥笑越明显,“金刚经?还真舍得对我娘费心思,如此用心良苦,我都要被你感动了。”
丹珠脸不自觉地烫了一下,是被气的,之前陪叶老夫人抄习惯了,晚上闲着没事便会抄抄佛经消遣时光,原本多单纯的一件事,到了他口中就变成了阴谋诡计的味。
气氛静下来,丹珠埋着头不肯再跟他说话,叶瑾也没再出声,目光却定在她身上没动。
天气炎热,屋里落了锁没外人能进来,丹珠贪凉爽衣裳难免单薄了些,沐浴后不过随意将头绑个马尾,里面穿着丁香色的里衣,白色荷叶阔脚裤,外面罩了件浅白色的云纹纱衫,刚以为是鸿锦敲门,没多想便过去开门了。
叶瑾眼神闪过几分恍惚,这些衣衫都是他亲自为她挑选添置的,他还记得,过去每晚自己亲手为她除掉这些遮蔽物时所看到的风景……
见他目光一直定在自己胸.口处不动,丹珠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襟,冷着脸道:“你若无事,我要睡了。”
言下之意就是下逐客令了。
叶瑾吗抿着唇,慢慢地抬起眸看向她的眼睛,“怎么,你要赶我?”
这不是很明显么?丹珠差点没脱口而出,忍了忍,径直走到屏风前拿衣服,“你想留便留吧,我和鸿锦她们挤一晚。”
“跟我玩欲.拒还迎?”叶瑾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动,周身的气压却沉下来,“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不过,你确实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