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淮今年十六,在过去的十六年里,他曾以为自己是文雅且有情怀的人,但这情怀在今日遇上曹皋之后,消失殆尽。他在一旁看的不过瘾,上去拿脚也踢了几下,后来见曹皋一动不动了,这才命众人停手。踢打曹皋此举乃是他至今以来最为离经叛道的一举,但想到曹皋之前将秦良玉绑走,他也毫无懊悔之意。
秦良玉安静了片刻,又问:你当日是如何脱身的?
陆景淮摸了摸鼻尖:“我与他们讲大道理,他们听的烦了,自然不会理睬我,我便趁机逃了出来。”
两人到家时,秦良玉因身上有伤,不便有剧烈动作,被陆景淮搀着从马车上下来,离得老远便见亲自出府相迎的秦载阳与容氏。门口的灯笼光晕朦胧,容氏站在光亮中,一直未停的泪珠子更有决堤之象,近身伺候的丫鬟扶着她走了过去。
秦良玉张了张嘴,不出声,只牵过容氏的手摸了摸。此举险些让容氏哭死在大门口,因顾忌秦良玉身上带伤,容氏不敢将人搂入怀中,只是一味的站在她面前呜呜啜泣。秦载阳看不下去了,心中虽然也是心疼,眼底的热意不比容氏少,但无论如何他是一家之主,也不能在小辈面前失态,只好沉声道:“莫要哭了,人回来就好。”视线扫过秦良玉的脖子,皱了眉,满面疼惜之色:“你过来,让为父瞧瞧你脖子上的伤。”
柳文昭用在秦良玉身上的都是上等的金创膏,虽不是立竿见影,但疗效也是极佳,是以此时秦良玉咽喉处的伤口已不见溃烂之色,只是不深不浅的那一道伤口横在那里,周围尚有血迹,瞧着不免有些令人心寒。
银灰的月光当空洒下,入了夜,微风带了凉意,屋中垂帘随风微动。秦载阳握紧拳头坐在外屋榻上:“曹皋父子已以勾结山贼之名入了狱,有没有命出来,全看缘分了。”
秦良玉挑了挑眉,回头看了眼杵在身边的陆景淮,正正对上对方的视线,两人俱是一怔,陆景淮回神,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低头理了理袖袍。秦良玉又皱了眉,嘶哑着嗓子道:“说说。”
陆景淮会意,先是斜睨了她一眼,继而将她在路上的推测与秦载阳说了一遍。
秦载阳沉吟:“如此说来,这事确有蹊跷,我听说不只是明威将军搜山,播州土司杨应龙接到消息后也赶了过去,眼下也不知进展如何。”
播州杨氏家族属大家族,家族关系盘根错节。杨家从元朝起和皇帝关系便十分融洽,播州宣慰使一职是世袭,传到今日杨应龙这代时,已是第二十九代。杨应龙杨土司不但继承了祖上世袭的职位,连带着溜须拍马的功力,也继承了些。比如前些年,皇宫中太和、保和、中和三大殿因雷击起火被焚,杨应龙听闻消息后立时进献了几十楠木,楠木属珍贵木材,又进献的及时,可以说是很是时候的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皇帝大人一高兴,龙爪一挥,升任杨应龙为都指挥使,并加封为骠骑将军,又恩赐了飞鱼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