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祝捷声震天,无论男女老幼皆高声欢呼,明威将军的名号时不时被人挂在嘴边,衬得原本便压抑的屋中更是沉闷。
大约一个时辰后,大夫深呼一口气,浑身血污从床边离开,一直守在门外的刘掌柜急忙端来盆子供大夫净手。
“该做的老夫已做好,你们按着老夫给你们开的方子去抓些药,一日三次,大约过个五六日这姑娘便能下地走动了。”他理了理原本便整洁的型:“算那孩子命大,若再晚些时候来……”
许是累着了,他老人家喘了口气,这口气喘的柳文昭心里七上八下,正要开口时,又听大夫道:“再晚些时候来,老夫可就去播州了。”
柳文昭竟无言以对,身上钱财已被山贼搜刮殆尽,只好将那颗夜明珠往大夫手上一塞,连声道了谢,之后匆匆去到床边,查看床上人此时的状态。
秦良玉早已脱下那套被血染透的衣裳,虽已没有了初时的狼狈,但面上依旧没有血色,板板整整躺在床上。见她神色安详了许多,柳文昭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矮身在床边坐下,替她掖了掖被角,扭头问收拾药箱的大夫:“请问她何时能醒?”
大夫手中动作不停,头不抬眼不睁:“大抵要后半夜了,你让厨房做些清粥,她醒了若是喊饿,你便给她吃那个。”
秦良玉还未转醒,柳文昭不便离开客栈,只好让刘掌柜给马千乘捎话。
说来实在不凑巧,今日马千乘一行人打了胜仗归来,自然是要好生庆祝一下。马千乘做为此次军中最高指挥官,又是石砫本籍,为尽地主之谊,特意包了一整条长街的酒楼犒劳众军士,每座酒楼又有优伶助兴,咿咿呀呀的唱个不停。军士们大多为粗人,这几年战乱不断,朝廷军关键时刻又总是拉稀,他们做为一方土兵,整日协助朝廷东征西战,往日在军中时,整日将头别在裤腰上,也不能饮酒,此时再一碰到酒,比瞧见祖宗还亲,当下便脱下了累赘般的衣裳,个个喝的脸红脖子粗,衣裳与帽子扔的到处皆是,更有甚者,互相拉着对方的手开始攀亲带故。
马千乘一座酒楼接一座酒楼的敬众军士,虽一次只喝一海碗,但这整条街喝下来,身子也有些撑不住,路过一处黑胡同,见前后左右没人,急忙扎了进去,扶住墙角便开始狂吐,这可累坏了在长街上跑断了腿的刘掌柜,他沿街跑了不下十遍,在几近归西之时,终是遇上了从胡同转出来的马千乘。
“草民拜见明威将军。”他跪在马千乘身前,声音已带了哭腔。
马千乘被他吓的酒醒了一半,后退几步,下意识回想了下自己平剿龙阳峒前在石砫所犯下的混账事,想来想去也没有一桩能与身前人对上号,强作镇定问:“你是何人?”
刘掌柜跪在地上,愁眉苦脸将柳文昭交待给他的事转述了一遍:“此下柳姑娘还在客栈脱不开身,请将军过去一探!”
马千乘闻言,心头一轻,这才应了一声:“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