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片场。
清风徐徐, 花香阵阵,剧组的人声鼎沸在这种环境下并不显得嘈杂,反而带着让人心生温暖的热闹。
顾庭就坐在这片热闹的中央,独自冷清着。
然而他的内心却绝没有外表上的冷静。
距离他关注艾瓷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他没想到了微博自己还是静不下心来看剧本。
顾庭看了看今日的戏份安排,离他下一幕上场还早, 他顿时站了起来, 打算在片场里随意走走散散心。
军装下包裹着的长腿随着他的步伐, 现出健美的弧度, 他渐渐走出了片场最热闹的中心区域,到了冷清许多的外围地带, 这里只有一些工作人员行色匆匆地来来往往。
除此之外, 还有一棵桂花树。
“哇男神!”温尔突然激动。
她虽然已经进组好几天了, 但和顾庭的交流实在是少之又少, 加上她一和顾庭演对手戏就老是ng, 她也就不好意思在戏外和顾庭搭讪了。
温尔激动地捏住田启的胳膊摇晃着,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顾庭小声道:“男神他走过来了!你快看, 他是不是朝咱们走过来了?!”
相比之下, 田启和顾庭打过的交道更多一些, 本来也是很淡定的,但看顾庭这闲庭信步的姿态,他竟莫名得有些紧张,立刻回捏住温尔的胳膊:“怎么回事?庭哥从来没来过这边啊?”
“嘶——田启!你不要捏这么重!人家是个娇弱的女孩子!”温尔叫道。
“嘶——娇弱的女孩子姐姐, 那你也捏轻一点好不好?”
“……”
这边厢两个人还在不甘示弱地互相捏着, 顾庭已经若无其事地在艾瓷常坐的桂花树下绕了一圈。
温尔和田启此刻已经顾不上盯着他看了, 两个人吵吵嚷嚷的声音传进顾庭的耳朵里——
温尔阴测测地:“田启,你再不放手,信不信我把刚刚那道圆锥曲线给你变形出十道来做一做啊?”
果然此变形题大招一出,田启立时大骇,彻底溃败:“你你你不要虐待儿童啊!好好好,我放手我放手,但是你也要快点放手,真的很痛诶……”
听到全部对话的顾庭:“……”
饶是顾庭这么冷清的人,也突然觉得有点意思,原来艾瓷每日是和这样的人相处在一起。
他心里突然又有些不舒服:他好像永远没法做到像他们两人这样有趣。
“艾瓷呢?”顾庭突然开口问道。
田启和温尔还在各自气鼓鼓地揉胳膊,也顾不上激动顾庭主动来搭话了。
田启一边揉一边回道:“师父去洗手间了。”
“这一趟好像去得有些久吧?要不我去看看有没有出事?”温尔突然意识到艾瓷已经走了半个小时了。
“诶等一下,瓷瓷给我了条微信……”温尔突然感到手机一振,立刻掏出来一看,“哦,她有点头疼先回酒店了。”
温尔皱着眉头担心道:“艾瓷身体多好啊,以前喝一桌冰可乐都活蹦乱跳的,怎么会突然头疼呢?你说她是不是被那些网友的话给伤透了心?”
田启腹诽:我觉得看我师父那个样子是不会的。
但他已经知道温尔绝对是艾瓷的头号脑残粉,他要是直接这么说,少不得又要被说不关爱师长,他斟酌了一下,道:
“这是进入这个圈子总会经历的事情,姐,等你出道了也是一样,要经过这一遭才能真正在这一行成长起来。”
田启又拿自己做例子:“从小到大,说我越长越残的人还越来越多呢,营销号成天没事干就‘八一八那些长残了的童星’,我不是也这么顽强地挺过来了吗?还有一些人天天取笑我的学习成绩呢……”
“你皮糙肉厚的,跟瓷瓷怎么能一样?而且……”温尔打量了他两眼,“他们说你说的是实话啊,可是说瓷瓷的都是些无中生有的臆测!”
田启:……哦我真是个被捡来的小徒弟。
两人又吵嚷起来之际,顾庭已经离开了这里。
场助跑过来找他:“庭哥,马上要到你的戏了,该过去准备一下了。”
“嗯。”
这幕戏一直拍到天黑,顾庭才终于找到空隙,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
顾家老宅。
坐落于京郊的一栋古典园林式建筑。
张天铭领着艾瓷下了车往里走,一路可见飞檐画廊,亭台楼阁,怪石假山,还有一条溪流贯穿始终。及至正厅,透过窗户,还可见屋后竟是大片的竹海,在帝都秋日的大风中,荡出连绵起伏的翠色波浪。
在现代社会,艾瓷已经很少见到有人住这种房子了。
但是风水倒是很好,有钱人家其实最讲究这个。
一位满头银丝的老者神情肃穆,气场威严地坐在沙上,脊背挺得很直,一双历经世事沧桑的老眼犀利老辣,可布满皱纹的脸上却透出几分精神疲惫的样子。
“顾老先生,这便是我为您介绍的那位大师了。”张天铭将艾瓷带到他面前,恭敬道。
“天铭,麻烦你跑这一遭了。”顾老爷子面色虽然不佳,声音却若洪钟。他的视线落在艾瓷身上,尽管张天铭已经提前告诉过他大师的年岁,顾老爷子却仍被艾瓷的年轻和惊人的容貌一惊。
但惊讶只是一瞬间的事情,顾老爷子这一生,经历过战火纷飞、国家动荡,也经历了大国崛起、盛世安康,见过大器晚成,也见过少年天才,他早已清楚靠年岁和外貌判断人的能力是并不靠谱的标准。
但不会小看艾瓷,并不代表他不需要试探艾瓷的能力。
“大师,天铭,请坐。”顾老爷子道,待两人落座后,又沉声道,“大师既然能力不小,应当可知我今日所求之事为何?”
吃玄学这碗饭的,接单之前要先秀一秀技能,好让主顾放心,是行业内的潜规则。
所以艾瓷也早早摆好了架子,淡淡道:“为梦境而求,可对?”
顾老爷子盯紧艾瓷的眼睛瞳孔骤缩:“为何梦而求?”
艾瓷道:“为亲人。”
顾老爷子终于露出一抹笑容:“大师确实不凡。”
他又对张天铭道:“天铭,这次真的多谢了,现在也快到饭点了,你要是饿的话,我让小何先带你去饭厅里。”
这话的意思是要和艾瓷单独谈了。
顾家的家事张天铭本也不敢留在此处探听,立即道:“不必不必,我儿子今日回家,我现在就先回去了。”
“也好,小何,送客。”顾老爷子吩咐一直站在他身后不动如山的青年道。
待小何和张天铭走远了,顾老爷子才开口和艾瓷说起了最近常做的一个梦。
“……就是这样,我的孙儿顾庭在梦里总是被一团黑雾笼罩,最后整个人倒在地上……这个梦这个月已经做了三次了,我女儿不信这些东西,只是给我找了一个又一个医生,但我却觉得不太对劲,梦里的感觉太真实了……”
艾瓷陷入了沉思:顾老爷子只是一个普通人,按理说对气运之事是不会有感应的,为什么会突然做这种梦?
“老顾!你看看我这次淘到了什么!”她还在思索,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腿脚相当灵便地跨进门来:“你这儿有客人呐?还是个水灵灵的小姑娘,你是终于想着给你家孙子相亲了?这孩子看起来才二十岁呢,你家顾庭可都二十八了。”
顾老爷子有些无奈:“老江,不是给顾庭相亲的,这只是我的一位小友罢了。”江家老爷子和他是几十年的好友,一向在顾家畅通无阻,所以他这次进来也没人通报一声。
江老爷子在场,他一时也没法和艾瓷说下去,只好先问道:“你说你淘到了什么?”
“你快看这个,一把秦代的青铜剑!”江老爷子“哐啷”一声把一个包裹放到桌上打开。
顾老爷子戴上老花镜端详了一会儿,问道:“剑身上刻着的这是——”
“是罔赭。”江老爷子回答道,“是这把剑的名字,罔赭剑可是秦代著名侠士容曜的配剑,你看这材质,这花纹……”
艾瓷听了半晌,还是忍不住道:“这是把假的。”
江、顾两位老爷子齐齐抬头看她。
江老爷子立刻吹胡子瞪眼:“你怎么看出来的?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胡说!”
艾瓷思索了一下要怎么把她的理由转化成人类能消化的说法。
——先,真正的罔赭剑正躺在她的老宅里。
其次,经过了几千年时光的青铜剑,锈色不该是这样。论判断氧化水平,毕竟她是专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