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笑嘻嘻的看着周裕,眼光从她美丽的脸蛋移到高高的胸脯上。
六月上旬的天气有些炎热了,周裕穿着褙子式样的中袖衬衫,粉青色的麻棉底料上,有下摆的边缘印有浅淡的荷叶花纹,透出淡雅的逸致。
只是衬衫略紧身了些,周裕低头看鞋尖,也许是刚才的话有些打情骂俏,她的粉腮桃红,娇艳玉滴,不想这时候去看沈淮的眼睛,也不想叫沈淮看到她波光流转的眼眸,双手抱在胸前,细布条褶成的襟扣却给沈淮一种要绷掉的感觉。
沈淮实在吃不准上去摸两把会不会给抽两巴掌,他今天是过来谈合作的,不是来找巴掌抽的,转着靠在不锈钢的栏杆上,让远处的梅溪河分开心神,说道:“梅溪镇这些年来,一直都在考虑重建梅溪大桥,拓宽下梅公路,突然更改方案,会有一些阻力……”
“何止是一点阻力,”周裕有些恐高症,不大敢站在高处的边缘,离栏杆远远的,说道,“下梅公路往东衔接靖海乡、农场。区里虽然说梅溪、鹤塘两镇财政自理,但拓建下梅公路,区财政多少会补贴一些,你突然改南线建桥修路,跟区里的规划抵触,这先一点,区里就通不过去。”
“原初的方案,要拿出两千五百万出来;区里哪怕愿意补贴我们一千万,我也不会更改方案,”沈淮很市侩的说道,“现在区里就拿一两百万出来哄哄小孩子,我管区里会有什么想法?现在最大的问题,倒不是其他什么阻力,而且梅溪镇拿不出一分钱来建桥修路。”
“梅溪镇今年的财政收入应该非常可观啊,”周裕说道,“区里都有些后悔给梅溪镇三年过渡期了;我听说你们今年的财政收入可能会达到两千万。你们镇上今年挤五百万出来先把工程启动了再说,工程再快也要一年才可能完工,到明年你们应该能挤出一千万的工程款出来。只要梅溪镇的展势头不停下来,剩下一千万的工程款还不容易吗?”
“梅溪镇的欠账太多,这些欠账不能拖到三年后再去还,”沈淮摇了摇头,苦笑道,“梅溪镇今年的财政收入虽然能有两千万,但新增加的财政收入要先去补其他欠账,仅今年全镇村小危旧校舍改造就要投四百万进去。你说我能挪出多少钱出来……”
“……”周裕没有说话,抬头看着沈淮的眼睛,看他继续说下去。
“梅溪镇早年因码头而兴,老镇也是在南边,只是后来建梅溪大桥、修下梅公路,选了河道相对狭窄的现址,梅溪镇区也就偏离老镇,沿下梅公路两线展。现在改南线建桥修路,也初步勘测过,地质条件也合适,但因为河道变宽的缘故,建桥费用就要翻倍,路桥总投资可能会造成四千万,”沈淮说道,“要是不考虑建造成本,南线建桥也有很多好处……”
“要是不考虑钱,渚江大桥早就建起来了,”周裕笑道,“可有些时候卡人的就是钱,你从哪里筹四千万出来?”
在原址上重建梅溪大桥、拓宽下梅公路,要梅溪镇独力掏出两千五百万出来,就已经是超乎普通人的想象。不过,梅溪镇的展势头从去年底突然冒起来,还能叫人看到有实施的可能,突然间更改方案,整个建造成本提高到四千万,这个还要梅溪镇dul承担,就有些过于沉重了。
“我有几个方案,本来要跟周小白同学讨论的,不过周小白不喜欢我,巴不得躲我远远的,我就只能跟你说了。”沈淮说道。
周裕撩眼看了沈淮一眼,说道:“就知道你今天过来不会安什么好心,我姑且听听,反正我听了也不作数……”
“南线建桥,鹏悦能从中享受多大的利益,我就不掰着手指头去细说了,”沈淮说道,“我所提议的方案,一是由鹏悦完全垫资承造梅溪路桥工程的建造任务。建成之后,梅溪镇组织验收,之后分五年全额归还鹏悦的建造款……”
“鹏悦可拿不出四千万出来。”周裕说道。
“鹏悦可以把破球场拿出去抵押,我可以说服业信银行向鹏悦提供四千万的低息抵押贷款用于建设路桥,”沈淮说道,“你也知道,目前只有鹏悦有资格进行这么大的资本运作。”
“说说你的其他方案。”周裕说道。
“整个工程可以由渚江建设承接,但需要鹏悦提供四千万的借款给渚江建设,”沈淮说道,“当然,鹏悦依旧可以向业信银行贷四千万出来……”
“我觉得奇怪,”周裕问道,“我想以你的能耐,让渚江建设直接从业信银行贷四千万出来,应该也不会有多大的问题。”
“我跟别人不同,对规则还是心存敬畏的,”沈淮笑了笑,“当然,我的心眼的确不大,不乐意看到鹏悦躲在背后享受好处,却一点都不付出。”
周裕点点头,说道:“周家的事我也做不了主,但你的意思我能明白。”
就算照沈淮的第二个方案,四千万的资金从鹏悦的账户上走一遍,但将来梅溪镇要是无法归还渚江建设的工程款,渚江建设自然也将很有可能没有能力归还鹏悦的欠款,鹏悦要跟着承担很大的财务风险。
另外,四千万的贷款从鹏悦的账上走一遍,虽然不会挤占鹏悦的现金流,实际上也会增加鹏悦的总负债规模,改变鹏悦的财务结构,对鹏悦今后的展会有一些限制。
无论是第一个方案还是第二个方案,周家都要更进一步的跟梅溪镇、跟沈淮绑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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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淮对高尔夫球没有什么兴趣,跟周裕谈过事就先离开。孙亚琳兴趣盎然,周日的下午也没有其他地方打时间,而沈淮也不能将杨丽丽拴在身上带到梅溪镇去,只能让她陪孙亚琳留下来。
沈淮回到钢厂,刚换上工作服准备拉上赵东、邵征一起下车间,周裕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你们周家做决定倒是干脆啊,”沈淮看了看腕表,从他离开球场到现在都还没有一个小时,“说吧,你们周家选择哪个方案,还是干脆利落就觉我这个人不靠谱?”
“鹏悦也希望南线建桥,不过方案能不能调整一下?”周裕说道。
“我是那么不好说话的人吗?”沈淮笑着问,又说道,“中午你们请吃饭,晚上我们这边来做东怎么样?”
“我晚上还要陪晴晴她的爷爷、奶奶吃饭,再个,我也不是很清楚公司的事情;知白现在就在梅溪镇,我让他过去找你……”周裕说道。
“你不怕他跟我打起来?”沈淮问道。
“你们要真打起来,我也管不着。”周裕在电话“扑哧”笑道。
沈淮跟周知白通过电话,约好一个小时后在他的党委书记办公室见面,又跟邵征说道:“你打电话问一下何镇长、李书记、黄新良、郭全在不在镇上;再让杨海鹏、朱立、褚宜良他们把手上事扔一扔,一个小时后到镇上来找我……”
“他们都等着听昨夜的故事呢,这电话打过去,他们立马就能赶过来,不用等一个小时,”赵东笑道,“昨夜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正好奇着呢?”
“就是把王子亮这颗毒瘤从东华摘除,”沈淮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想跟周家合作,放弃之前重建梅溪大桥的方案,改在南郊公路与钢厂路之间新建一座大桥……”
“在钢厂路西侧建桥,河面要宽近百米,成本高得惊人啊,”赵东之前也没有听沈淮说过南线方案,一夜过去就生这么大的变化,也觉得很意外,“另外,潘石贵花了好几百万在下梅公路南面收购店面房,这一下子还不得彻底傻眼了?”
“我管他潘石贵会不会傻眼,”沈淮哈哈一笑,说道,“因为南线建桥的成本更高,所以才想着把周家拉进去。昨天的事情,牵涉很广,城北区要栽一批官员进去,市钢厂的那一撮人平时也尽在英皇里鬼混,他们也正坐立不安。市里虽然不想无限扩大,深挖下去,姓戴的在东华栽这么大一个跟头,也无脸再留在东华,周家什么力气都没有出,却坐享好处。另外,南线建桥对周家的产业也有极大的拉动,他们自然也好承担一些责任。我想这次的建设资金,由周家负责解决,由渚江建设承接工程……”
江渚建设本没有资格承接大型的路桥工程,但梅溪镇拿不出四千万的建设资金,只能通过“建设-转让”的模式,找投资方先行修路建桥,之后再由梅溪镇分批偿还工程款。
这么一来,梅溪镇就不再是投资方的角色,理论上只对工程后期验收及工程款的核算承担责任。倘若投资方指定渚江建设为总承包商,或者渚江建设本身就是投资方,那就不存在有没有建造资格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