睁眼时,现自己独自躺在床上,叶雅人不在。
知道我害怕,他昨夜一直守在我身边,以胸膛当我的靠枕,拥着我给我讲他的童年趣事——用铁丝和塑料袋做个网兜捉知了;从市集买了西瓜先洗干净了再用桶装着垂到井里冰上,待下午再捞上来吃;冬天就不在外头玩了,和小伙伴们躲在阁楼里玩捉迷藏;这间卧室的第三根柱子上,还有他每年身高的标识……
我听得津津有味,不断地追问“然后呢?然后呢?”,然后,我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等我醒来时,已是翌日。
今日,阳光很好。
我从阳台上收回昨夜洗的衣服,它们被今早灿烂的阳光熏晒后,散着日光的独有的清香。
这时,我哥打来电话询问我如何,我听到他那边吵闹喧杂的声音。
收线后,我清洁整理,正衣下楼。
楼下正厅同样空无一人。
听见厨房里锅盖轻阖声,探头一看,炉上炖着排骨汤,水开了之后,蒸汽一下下抬着锅盖,担心汤水漫出将火扑灭,我将火拧小。
这时,听到庭院里有依稀对话声,我推门探看,见叶雅人站在庭院里,透过矮矮的君子墙和邻居聊天,邻居将小小庭院妥善规划,除了种植观赏类花草之外,还见缝插针式地种了许多蔬菜。叶雅人极力夸赞邻居家的庭院规划有度,兼顾观赏与实用,堪称完美。在叶雅人言诚意切的赞美之下,邻居开心地送给叶雅人一篮新摘的蔬果,还有几枚鸡蛋。叶雅人收获颇丰。
告别了好心的邻居。
叶雅人拧身见到倚靠门边看他的我,他提了提手中的篮子,笑着对我说:“早餐我们吃面条吧!”
我卷起袖一起帮忙,先清洗青瓜、西红柿,再清洗小葱。在锅中倒入清水,再下一点盐,等水滚后下面。面条透明后即刻捞出,分置两个瓷碗,再将青瓜切丝,整齐地码在面上,撒上一把小葱末,最后,舀一勺滚热的排骨汤浇入。此时,叶雅人也煎好了两个荷包蛋放在面上,香喷喷的面条完成!
用过早餐,洗过碗。
趁着叶雅人不在,我找出纸笔开始写字。待我写好满满一页纸时,叶雅人也回来了。我将纸折叠放入口袋,我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叶雅人则突然想起什么,兴奋道:“长安,我们去看海吧。”
于是我俩牵着手沿着林荫大路缓缓前行,叶雅人说,大海距离此处仅十分钟的路程。果然,不到十分钟,就听到海潮声,再往前走,整片大海突然全数展示。
晴光下的蓝色大海,泛着凌凌波光,美不胜收。
此地尚未被旅行业开,静谧非常。
我和叶雅人赤脚踩浪,沿着细软的沙子追逐奔跑。
跑累了,我就找了块石头坐下来,叶雅人则徘徊浅滩,我看他挽着裤管在石缝下扒拉,居然抓到一只小蟹,他捏着海蟹呈献于我,又做势要放在我的脸上,我慌忙起身落跑,他不甘地在我身后追……
天微微暗。
我们就钻入海边一家小酒馆,点了海鲜和酱肉。
我们边喝酒边听店主抱着吉他在小台子上唱民谣。我拍红了手掌。微醺的我突然奇想蹦上台,借了店主的话筒,手舞足蹈地吼上一,紧接着也拖叶雅人也上来唱歌,我还从未听过叶雅人唱过歌呢。
叶雅人害羞推辞,但是拗不过我的纠缠,实在没办法了,他只好唱了一很老很老的粤语歌,唱完之后,他小心翼翼探问我意见,我高高的竖起的两手的拇指!
我们在外头玩了一天。
极尽疯癫之后,踏着月色回去。
我喝了不少酒,双脚软,一进屋就跌坐沙上,脑袋晕晕的。叶雅人连忙煮水,找邻居借蜂蜜,冲蜂蜜水给我喝。
他将水杯递给给我,微微叹息:“你今天真是玩疯了。”
我接过水,一饮而尽。这时,叶雅人的手机嗡嗡作响,他瞥了一眼来显,将手机撇到一边。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清醒一些的我再一次提及这个话题。他避开这个话题已一整天了。
叶雅人张开双臂从背后拥住我,柔声道:“我们不回去,我们就一直待在这里,每天睡到自然醒,看山看水看花,什么都不想。好不好?”
“不好。”我说。
此处自然是山好水好,但心情不会好,除非能学会自欺欺人。
即便没有早上哥哥那通电话的全盘告知,我也可以用手机轻易搜索到事态展——
我遇袭之事很快众所周知,两大粉丝团迅速跳出撇清关系,并且严厉谴责袭击者。偏有好事者去围堵周斯远问他对此事的看法,周斯远先是讶然,紧接着放言有怒有怨者大可直接来寻他,不必来为难我。此等维护说辞更是令某些逐腥人士兴奋雀跃。于是,我的公司、我家都被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焦急等待着八卦女主出面给个标准答案。
“怎么不好了,你可别小看这栋房子哦,我藏了很多宝藏在屋子里呢,你可以找找看,找到归你!”他假装没听懂。
我挣出他的怀抱,端正坐直。
“这里很好,房子也很好,是我不能一直躲在这里,我们回去吧。”我看了一眼他再次响起的手机,“况且,他们也在叫你回去。”
叶雅人迅速将手机丢到屋角:“不用管他们……”
“你知道的,我很喜欢简·奥斯丁。一开始,是喜欢她写的作品。觉得她写的故事真是美好。善良的人历经波折之后最终安然相伴相爱,没有错过,真是个美好的故事。但是现实中的简奥斯丁却是孑然一生。电影人最爱拍摄她的故事了,最有名气怕是那部《成为简·奥斯丁》,他们拍她与爱人私奔,却在马车疾驰带领她奔向幸福的前一刻,她现,她的爱人肩负重任,私奔就是自绝前路。于是她下了马车,她说:‘如果,爱情要毁灭一切,那么我宁愿不爱。’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和那部电影很像么……”
“长安,你在瞎说什么!不准你这么类比!”叶雅人严厉打断我的话。
“可是你在做类似的事情不是么。”我追上一句。
叶雅人顿时哑口。
我虽非商业精英,但自小在爸爸书房爬滚长大,商场故事不少耳闻。在叶雅人启动收购案的关键时刻,我们的私事被传播,我即刻被有策划的攻击,我当然不信我受到的攻击是单纯的粉丝一时冲动下个人行径,更何况,我还见到了一个可疑的身影。恐怕,我只是那个“山雨欲来”的“风满楼”,这场风暴要倾覆的对象不是我,而是叶雅人……
而我是住家员工的这层身份,将加重了叶雅人的责难。“觊觎下属、公私不分”他们已经给他安了各种罪名,未来更大把恶心人的故事会丢过来!哥哥收线前的那句“叶雅人带你去散心也好,现在这边也还是一团乱”更是证明了这点。
叶雅人应已察觉,他只是惯常隐忍。
他不说,我却不能不做。
“艺术廊的工作如今已上了轨道,维护好日常工作就能顺利进行。再过一个月焦悦就回学校答辩,她实习期间表现优异,我本来想,如果她毕业后还愿意回来,就给她申请转正。这个事情,拜托你好不好。”
叶雅人呆呆看着我:“长安,你是什么意思。”
我从口袋里拿出之前写好的辞职信,郑重交递给他:“这是我的辞职申请书。我想辞职。”
叶雅人没有接,他牢牢盯着我的脸:“仅是辞职吗?我怎么听着你像是要逃跑!”
我没有立即回答,也不知如何回答。
我的无声算是默认。
“你要和我分手?”叶雅人进一步追问。
闻言,我浑身一震。
见我没出声,叶雅人抿着唇,气得双目通红:“你居然真的这样想了?就因为这点破事,你想要和我分手!”
我用力摇头:“不,不是的。我怎么舍得!我怎么舍得和你分手,我甚至连再见都不敢和你说。”
“那你诀别式地交待这么多做什么,什么辞职,什么转正,我什么都不想答应你!”他将我写的辞职书从我手中拔出,看都不看一把将它甩到墙角,“焦悦转正的事情,你自己搞,不要麻烦我。”
他扭着头不看我,单方面关闭了沟通的渠道。
“叶雅人……”我哀求,摇晃他的手臂,断断续续,“你……你听我说……”
他终于回转脸,紧捏着我的手腕,用通红的双眼瞪我:“是我太纵容你了,什么事都依着你。你把我变得自私又胆怯后,转身就想溜,我不会让你走的。”
“我想让你无后顾之忧。只要我不在,你就可以不用顾忌我。我能做的事情不多,至少我不能成为拖你下水的罪魁……”
“你如何能不在!”叶雅人喘着粗气,捶着心口处,“励长安,你在这里,拔不走,挖不掉,你已经长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