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迷迷糊糊中,感觉到嘴里咬的并不是毛巾。
她之前咬自己的嘴巴,其实并不是轻生呀。只是,希望身体以及嘴里的疼痛能唤醒自己的意识,不要沉睡下去。
好不容易,意识恢复了一点儿。嘴巴里又是一阵血腥味了。
她的视线渐渐清晰,就看到了横在自己面前的一条胳膊。往上,就是他坚毅的脸。
她刚才咬的很用力,顾一川的胳膊都已经出了血。可他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淡定。只是,到底很痛,眉毛就深深的蹙了起来。
盛夏伸手,用了自己能用的最大力气,掰住顾一川的手,“不,你松开……二哥……”
声音断断续续,吐字不是很清晰,但顾一川勉强能听得清楚。
“乖,没事。”
顾一川听到了,他出声安慰她,还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额头,勉强露出生涩的微笑给她看。
盛夏摇摇头。
因为疼痛,她已经浑身是汗。头被汗水打湿,黏在额头上,脸上,之前苍白的脸色不见了,那抹异常的红色也褪去了很多。
她想松口,可是牙齿已经在很长的状态中都是紧咬的僵持,竟然努力了好几次都动不了。手上那点子力气,对于顾一川而言,更是微不足道。
“松开!”盛夏用指尖抠着他的皮肤,“顾一川……”她嘴巴里咬了萝卜似的,说出来的话含糊不清。眼里带着泪,“你答应我的……”
“你松开……三件事……这是第一件……”
她唔唔唔的咬字,喊着泪的眼睛看着他,跟只委屈的小猫一样。
你说过的,如果我能拿到最佳外语片奖,你就答应我三件事!
虽说,现在盛夏还不知道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花落谁家,但是誓言这种东西,她完全可以提前享有。
她看着顾一川,眼里似乎在坚定的说着这些话。
难道,你不相信我,为了宝宝,我可以熬过去?
她努力的用眼神表达。
两分钟后。
顾一川终于伸手,扣住了盛夏的下巴。他在她的注视下,缓缓将自己的胳膊从她嘴里移出来。
他的小臂上,已经是血肉模糊,上面留有一排盛夏的牙印。
顾一川看都没看,拿了湿毛巾,先将盛夏嘴边的血迹擦了下。然后换了条毛巾,给她擦额头上、脸上的汗。
然后用勺子给她喂水。一点一点,缓慢而温柔。
司赫嘱咐过,要不断地给她用冷水擦拭降温。
顾一川又端了凉水,掺了小半盆冰水。她的衣服已经换了好几件了,但仍是湿哒哒的。顾一川缓慢的将衣服脱下来,细细的擦干她身上的汗,在此之前还不忘用枕巾盖住她的小腹,以免宝宝受凉。
一系列的动作下来,已经又过了许久。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任时光在深夜里寂寞流逝,耳边是彼此缓慢而沉重的喘息。
盛夏一直努力的看着他,他的任何动作,哪怕只是侧身拧一下毛巾,她的视线都努力跟着他转。
耳朵几乎都竖起来了,就为了听他的呼吸声,听毛巾里的水拧出来掉在水盆里的声音。
只是将他当做自己所有意识的源泉,只有努力的跟着他的声音,跟着他的动作,她的意识才能努力的凝聚。
而这效果,果然是显著的。
她真的没有再沉睡下去,也没有需要咬自己让自己的痛觉神经时刻保持警醒,看着他,努力跟上他的动作,她就已经能够保持清醒了。
这样过去了快两个小时,盛夏终于有了一点点儿的气力。额头上,身体上的汗,开始变慢,直至慢慢的停止住。
“顾一川……”
她手指动了动,之间在顾一川的掌心点了点。
“宝贝。”顾一川一直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注视着她,哪里会错过她一点一滴的细微变化?
她一动,他整个人都罩了上去,她点了点他的手,他就一个反手就她的手掌包裹在自己掌心里。
“不痛了。”盛夏笑了笑,说出来的话依旧虚弱,可是已经变得清晰了许多。
不痛了,头不痛了,肩膀不痛了,腿不痛了,小腹不痛了,哪里都不痛了。
顾一川听到这话,几乎要狂笑出来!
可这么多年的冰冷和淡漠,让他努力克制住了。他只是紧紧扣住了盛夏的手,然后整个人笼罩上去,忍不住给了她一个轻柔而安定的吻。
“宝贝,你很坚强,你很伟大。”顾一川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如现在这样快乐过。
这个女孩儿,总是带给他奇迹,总是带给他欢乐,总是让他相信,他们的明天会更好。
夜晚的黑幕褪去之后,洛杉矶的清晨迎来了第一缕温暖的阳光。
半山别墅四周,都是鸟儿的歌声,叽叽喳喳的唱着。
山风夹着海的味道在拂过别墅,空气里都是翠绿和清新。
司赫从古堡赶到半山别墅,急急忙忙冲向房间的时候,顾一川已经不见了身影,而盛夏还在酣睡。
司赫走上前,看了下盛夏。
面色不错,苍白褪去,已经有了一点点淡淡的粉色。不过嘴巴还是有点乌青。
旁边的小桌子上,昨天他准备好的一切,冰水,毛巾,脸盆,小推车上给盛夏注射的药剂,吊瓶,针头,都已经不见了。
这一看,就是二哥的风格,收拾的干干净净,妥妥帖帖。
司赫松了口气。
又伸手轻轻的翻了下盛夏的眼皮,看看眼球,检查下她的状态。
很好。
果然是个很坚强的女人,能熬了第一次,竟然还能咬牙坚持第二次。而且,还是个怀孕的妈妈。
司赫想笑,可笑声还没出来,眼角的余光就看到门口双手交叉站着的那个人。
“二哥,恭喜你。”司赫转身,大步朝顾一川走过去。
“恩?”顾一川装作听不明白司赫的话,但是嘴角已经微微的翘了起来。
“恭喜你,给我们找到这么个好嫂子。只有这样坚强的女人,才有资格站在你身边。”
至于那些为了名,为了利,或者那些单纯为了爱,与被爱的过眼云烟们,难怪,只能被称之为过眼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