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岳神情有点黯然,“依罗原的武功,本来就已经是登峰造极了,他完全没有必要练这种功夫的。……只不过他爱武成痴,又极喜欢钻研,面对着这样的奇异内功,他抵不住诱惑,最终还是练了。”
“本来一切都还好好的,修罗功虽偏门霸道,但只要不随意使用,对人的身体也无害。哪知有一日,在练到第七重也就是最后一重时,罗原不知为何竟不慎真气逆转,走火入魔,当时便满面赤红,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竟有这样的事?”云画雨呆住了。
“是啊,真是教人想不到。”苏岳万般遗憾地叹息,“罗原武功高强,性情也宽慈仁厚,大概是天妒英才吧,竟让他遭受这样的磨难。……总之罗原就那样在病床上躺了七八天,滴水不进,全身僵木,请了不少名医去诊治,也都无效果,拖了几天,最终还是过世了。”
“哎,真是可怜。”云画雨摇了摇头,扼腕叹息。
罗原这样的一代高手,武功盖世,如日中天,执掌天玄派,万人臣服,那是何等的威风啊。
……谁能料到,一场走火入魔,便能要了他的命,英魂凋落,埋骨黄泉,空留下绝世武功的传说,供后人凭吊。
苏岳低叹着说:“他临终前,把天玄派掌门和武林盟主的位置都传给了大弟子秦啸沙。这十八年前,秦啸沙一直守在雾茫山,主持教中事务,排解江湖纠纷,威望也日益增高。
说着说着,苏岳的语气有些伤感,“如今的江湖人,大多已不记得罗原了,只有我这种念旧的老古董,还是会时常想起他,回想起他的风采气度,真的是令人折服啊!”
云画雨也听得伤感,起身给苏岳斟了杯热腾腾的茶,“苏掌门,你今日酒喝得太多了,……来喝杯茶解解酒吧。”
苏岳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说:“秦啸沙马上要过五十大寿了,他也邀请了我,我过几天就要上雾茫山了。正好啊,路过罗原的墓地时,我去给他多烧点纸罢,聊表我的一点心意。”
接过云画雨递来的茶杯,骨嘟嘟喝了个精光,把杯子一扔,竟趴在桌子上,呼呼入睡。
云画雨一时间啼笑皆非,这苏岳倒真是个性情中人,要喝就喝,要睡就睡,随性之极,一点也没有一派掌门的架子。
一一一一一
秋日的雾茫山,是一处红枫似火的幽静之处。
山中叶深林密,地势陡峭,常年有雾气缭绕,清幽之极,远远望去,宛如仙境,所以得名“雾茫山”。
随着秦啸沙寿辰的日益临近,一向安静的雾茫山也变得热闹起来。
接到请柬的各路掌门们都陆陆续续的到了,个个都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盘踞一方的英雄。
但,到了雾茫山,面对着德高望重的秦啸沙,他们都只能恭恭敬敬的一揖到地,尊称秦啸沙一声“武林盟主”。
这个称谓,简单的四个字,却代表着尊贵的地位,无上的荣光,以及一呼百应的权力。
还有两天,就是寿宴正式开始之日。
少林的住持,武当的道长,昆仑的掌教,丐帮的帮主,以及八方英雄们已来了大半,人气鼎沸,热闹非凡,整个雾茫山都笼罩在一片祥和喜庆的气氛中。
少林住持显光大师与秦啸沙是莫逆之交,两人聚在一起,免不了要参禅讲法,悟道论佛,更免不了要在武学上切磋切磋,一展拳脚之利。
显光大师年逾六十,胡须雪白,满面红光,一袭暗黄袈裟披在身上,身手矫健利落,他使的只是一套少林武学中最普通的罗汉拳,但拳风虎虎,劲气凛面,寻常人等,根本近不了他身。
秦啸沙也用的双拳,两人切磋了百余招,不分胜负,显光大师微微一笑,换过一柄禅杖,“秦盟主,让老衲来试试你的飞沙剑法!”
碗口粗的禅杖,略一舞动便是风声呼呼,有如闷雷,稍微扫到身上,只怕就会皮破肉烂。
“几年不见,显光大师的功力越精进了!”
秦啸沙面貌温和,笑着拨出腰间的七星剑,手腕一抖,剑光闪耀,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银虹般的光芒,径直朝着显光大师飞刺过去!
只听一阵断金切玉之声,禅杖与七星剑在空中撞出一阵耀目的铁光,铿锵作响之间,秦啸沙的大笑声朗朗传来,“大师,承让了!”
一个人影“呛呛呛”倒跃了三步,正是显光大师。
他手里的禅杖已经被震飞,咣的一下摔到地上,禅杖上被割开了一道三四寸长的裂缝。
显光大师双手合什,笑道:“善哉善哉,秦盟主武功惊人,贫僧输了。”
秦啸沙回眸一扫,“瑶儿?”
站在他身后的秦瑶立刻上前捡起禅杖,双手恭敬地递给显光大师,“大师,得罪了。”
显光大师性情豁达,已慈和一笑,“你就是秦瑶姑娘么?老衲上回见你,你才不到十岁,如今竟长得这么高了,知书达理,秦盟主真是好福气啊。”
秦啸沙谦逊地微笑,“哪里哪里,大师过誉了。”
吩咐弟子们在花亭间摆上香茗果点,邀请显光大师入座。
秦啸沙气度雍容,已在主座上坐下了,转眸望着秦瑶,含笑道:“瑶儿,还不快给显光大师倒茶?”
显光大师笑着道了声“多谢”。
“这是我爹爹特意为大师准备的碧螺春。”秦瑶咯咯一笑,执起白瓷茶壶,为客人倒茶,正在这时,门外的小弟子突然奔来,抱拳禀道:“掌门,章羽枫公子到了!”
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已走入花亭,翩翩少年,白衫如雪,那般的清俊。
那一瞬,秦瑶的心砰砰地直跳,好似乱了节奏。
花亭里,垂柳如烟,初萌的嫩芽带着鹅黄的颜色,娇幼如花。
章羽枫站在花树之间,俊美的脸上,一抹笑容云淡风轻,他优雅地揖礼,“羽枫见过秦盟主!恭贺秦盟主寿诞之喜!”
白瓷茶壶里的茶,溢出了茶杯,正朝着桌上和地面哗啦啦地流淌,显光大师轻咳一声,小声提醒,“……秦姑娘,茶杯已满了。”
“瑶儿。”秦啸沙微一皱眉,静静盯着女儿。
秦瑶恍然地“啊”了声,急忙放下了茶壶,两朵红晕瞬间浮上了面颊,她退回到父亲身边,低拈着衣带,羞涩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