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羽枫的声音突然哽住,脸色惊愕,目光直直地看着云画雨。
他竟没有料到,他的云儿会点了他的麻穴!
机警如他,从没有让人偷袭得逞过,可是在云画雨面前,他毫无防备,他连一丝反抗都没有,就被制住了!
大哥,对不起。
云画雨紧咬着唇,却已控制不住泪水的滑落,她仓皇着转身,用手捂住了脸颊,不敢再多看章羽枫一眼。
再多看一眼,她或许就失去了离开的勇气。
她一纵而起,旋风般的冲出了大门,章羽枫被她点了穴,一个时辰后才会解开,她想,那个时候,她应该已经奔出了很远很远,他找不到她了。
大哥,并非我绝情,我俩真的已经缘分尽了!
我的爹娘无辜惨死,罪魁祸是你的父亲,那漫天血光,犹在眼前,血海深仇,刻骨铭心。
……事已至此,我若与你成婚,云家那么多惨死的魂灵,如何能够安息?
云画雨悲伤欲绝,一口气冲出了院门,仰目四望。
抬眼处,薄日西移,道路蜿蜒,哪一条才是她应该走的路??
院子外,被五花大绑的司志平正躺在地上,像困兽一样的奋力挣扎,云画雨面色冷冽,唰地一声拨出长剑,这个人面兽心的败类,这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渣,早就该死了!!
她长剑一递,手法干净利落,一剑穿心,司志平几乎连求饶的声音都不及出,就瘫倒下去,胸前喷出了一篷带着腥味的血雾,在地上扑棱了两下,蜷缩着咽了气。
好,好,司志平,不,是徐荫已经死了,爹娘的冤仇,也算是报了一半,云画雨嘶声笑起来,衣裙上全是被血雾溅上的斑斑点点,马厩旁,正系着一匹照夜白马,她狂奔过去,不假思索地跨上白马,双腿一夹,狠狠地抽了马臀一鞭,“咴——咴——”白马惨叫一声,迈开四蹄飞奔出去,快得无与伦比,顷刻间就奔出了十多里!
哪怕周管家和周大娘跟在后面追赶呼喊,也无济于事。
一一一一一
一人一骑,在荒僻的道路上奔驰。
到底骑了多久的马,云画雨已记不太清了。
好像从白天到黑夜,又从黑夜到白天,日升,月落,月落,日升,云画雨不知道饥饿,也不知道疲惫,她睁着恍惚的眼睛,迷茫地思索,天下之大,道路漫漫,她应该去哪儿?
在这世上,她已没有亲人了,她没有爹,没有娘,奶娘也早就过世,她还有谁?
……还有师傅。
对,还有师傅。
惶乱的心里,好似突然有了一点方向,她要回小寒山去,她要去找师傅,她心里太苦了,她要伏在师傅怀里,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
天很热,有时又很冷。
云画雨浑身冷得哆嗦,她才意识到此时正在下雨,暴雨如注,劈头盖脸地砸下来,眼睛也睁不开了,连马儿都不安地嘶叫,烦躁地甩着背上的雨水。
云画雨身上已全都湿透了,连头丝里都在滴着水珠,她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也很久没有休息过,摇摇晃晃地坐在马上,意识越的模糊。
大雨不停歇地下,道路旷无一人。
马儿高声嘶叫着,它本是世间最神骏的照夜马,奔跑如飞,但经过云画雨这几日不吃不喝地折腾,它现在瘦得只剩了一副骨架子。
饥饿的马,走得很慢。
云画雨狠狠抽了一鞭,想让它跑得快点,可怜的马又奋起四蹄,努力地奔了一阵,可是暴雨倾盆,道路泥泞,它再是神骏,也实在跑不动了。
半个时辰后,马儿长嘶一声,两腿一软,已跪倒在地。
云画雨从马背上骨碌碌地滚下来,肩膀撞到了一角坚硬的岩石上,痛彻心肺,她轻声呜咽着,想从泥地里爬起来,但筋骨仿佛是泡软了的面条,一丝力气也没有。
她徒劳地挣扎着,抓了满手的泥,整张脸被浸在泥水里,头湿漉漉地乱成一团,沙子涌进了她的眼睛,又涩又痛。
她用袖子抹了下脸,可袖子上一样是脏兮兮的泥水,擦得脸颊生疼。
她已成了一个泥人,头上脸上身上衣裳上,满满都是黏稠而肮脏的泥浆,滑溜,腥臭,味道令人恶心,云画雨费力地喘着气,如垂死的鱼儿,在泥浆中挣扎。
脑中晕沉沉的,痛得好像要炸开,瓢泼的大雨中,眼前的景物一片模糊,渐渐的,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神智有点涣散,
四肢是脱力般的绵软,太好了,她终于要死在这里了吗?
……或许这就是解脱吧??
一一一一一
前方的不远处,一阵辙辙的车轮声传来。
宽大结实的青篷马车,在泥泞的路上飞奔着,车帘一荡一荡的,露出了少许缝隙,有人诧异的“咦”了声,“哪里来的照夜马?”
那双白玉般的手,缓缓掀开了车帘,凤眸轻眯,带着慵懒的姿态,朝着那匹瘫倒在地的白马望过去。
神骏的白马吐着白沫,看样子累得不轻。白马旁边,还躺着一个灰扑扑的人影。
那人影,看身形仿佛是个女子,裹了满头满脸的泥浆,衣裙也脏得看不出颜色,大雨淅沥沥的下,女子全身淋得透湿,乱糟糟的头披散在脸上,连相貌都看不清楚。
马车上的年青公子轻轻皱了眉,正欲放下车帘,目光一凝,仿佛现了什么,突跳起来大叫:“停车!停车!”
车夫不明就里,急忙勒住缰绳。
年青公子冒着大雨一跃而下,飞也似地奔过去,他弯腰扶起那女子,声音里带着无法置信的颤音,“小云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暴雨之下,云画雨勉强睁开眼睛,认出眼前是一个年青男子,看起来仿佛有点面熟,她用脏兮兮的手摸了下那男子的脸,困惑地问:“大哥,是你么?”
脑中一跳,她突然缩回手,拼命地往后退,“章羽枫,你别来找我了,我主意已定,我不能再回章府了,你回去吧,你别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