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峯冲好澡出来已经是九点过了,对于一向很注重作息的他来说也该是上床睡觉的点了。只是这三个月来他没日没夜地找她,每晚只有累到不行才会在车里眯一会儿。短短的三个月却养成了晚睡的习惯。
聂云峯走到床边坐下,月光从床边的窗户外投射了进来,映在她脸上。他就这样坐在那,看着她,不知不觉地过了一个小时。
放在客厅里的手机微微震动,聂云峯收回视线叹了口气起身往客厅走去。
即便现在她就在眼前,却没有一种安心的感觉。三个月的时间不长,却真的把他给吓住了。
电话是夜打来的,夜已经回到了S城,古岚知道莫意涵找到了,原本想连夜赶过来的,但被夜给拦住了。
两人约了明天一大早过来,所以夜打电话来说一声。
挂了夜的电话,聂云峯转身往床边走去,路过隔断处的架子时,目光不经意被一本笔记本给吸引住。
洁癖加强迫症让他停下了脚步,叹了口气拿起笔记本打算放回一旁书桌的抽屉里,只是拿起笔记本的时候,笔记本突然掉落在地上打开。
灯光里,莫意涵的字迹映入聂云峯眼里。
聂云峯黝黑的瞳孔微紧,阴暗的灯光中,聂云峯拿着笔记本走到床边坐下。
——九月十五,今天要去做唐氏筛查,心里有点害怕。昨晚一晚上都没有睡好,到了妇幼保健院,人很多,一个人坐在走廊上的长椅上等着叫我的名字。
旁边一个孕妇坐了下来,脸上有没干的泪痕。身边一个大妈好心地问她怎么呢?她哽咽地说着筛选胎儿有问题,不能要。这是她和她老公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
后来孕妇的老公来了,一看就是一个淳朴敦厚的人。男人安慰着女人,但最后两人都抱在一起哭了起来。对孩子,他们应该都很舍不得吧。
我低头看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心里不断地祈祷着。
聂云峯抬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莫意涵,眼里划过一抹心痛,他无法想象当时她的心有多么的恐惧。
他翻过笔记本,往下看。
——九月二十一,惶惶恐恐了一个礼拜,今天是去拿结果的日子。坐在长长的走廊上,等着念我的名字。那时脑子里很空,有一段时间感觉仿佛整个人掉进了一个无尽的黑洞中一般。
终于,护士拿着拿着一份报告出来,喊了我。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护士看我的眼神带着一股隐约的同情。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周围变得异常的宁静,静得仿佛能听见死亡的声音。
检查报告的数据不好,医生建议做羊水穿刺检查。那一天我坐在走廊上直到半夜给我检查报告的护士现我。
她说好多宽慰我的话,但她不知道对于我和孩子而言,那些侥幸也许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聂云峯黝黑的瞳孔微紧,喉咙里有些难受。
——九月二十五,今天约是做羊水穿刺,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那一刻在想什么?我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牵着我手过马路的场景。
其实到这一刻我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唯一笃定的是不能失去他们。针刺破肌肤有点痛,但我嘴角却挂着淡淡的弧度,因为我告诉自己不怕,因为现在我是个母亲。
聂云峯感觉眼睛有些涩,他自责为什么当时不在她身边。
——十月一号,今天是国庆节,大街上很热闹,保健院显得有的冷清。医生基本上都放假去了,坐在空寂的走廊上,报告室的护士告诉我要过了假期才能拿到报告。但是我却就这样一直坐在那,因为那一刻我没有力气离开。
没有人知道这几天我是这么熬过来的,一睡觉总是陷入无尽噩梦之中。所以我害怕睡觉,但却不得不睡,因为我不是一个人。从来没想到会有一天如此逼自己吃饭、休息、睡觉。
不过也许老天决定同情一次我这罪人,碰见了那天安慰我的护士,她知道我的担心,帮我拿了报告。
当报告放在手上的那一刹那,我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是那样的凌乱。那一刻我既然怯弱了,心里做了无数的建设,但指尖却忍不住地颤抖。
我告诉自己不怕,没关系的,大不了我们三个一起。这样的念头有些极端,但那一刻却成了最好的安抚。
第一次我感谢那些信仰中的诸神,报告说我的孩子没事,至少现在是健康的。
我不断地呢喃般地问着,为什么唐氏筛选的报告会有问题。
护士说了什么原因,可能是那天我本身的身体状况不好,也许是,抽血的头天晚上我一晚上没睡。也许是误差什么的。
其实她不知道,我并不是在纠结原因,而到那一刻我既然恐惧地不敢相信老天真的同情了我一次。
聂云峯的眼眶有些红,他不知道那半个月她是怎么熬过来的,单看她写的日记他就能感觉到那时的她是多么的无助。
而那份无尽的绝望之中,却孤立无援。他该早点找到她的。
更让他难受的是她笔记中写道的大不了他们三个一起,他没想到她会有如此的念头,她怎么能如此自私和任性,她可想过如果她出事了,他怎么办。
想到她有如此的想法,他胸口泛着起了怒火,如果不是见她现在孕育的辛苦,他肯定会把她摇醒,而后狠狠地揍她屁股一顿。
他翻到下一页,却突然现后面的一页被她撕掉了。他手指缓缓划过笔记本中间的缺口,冷硬的眉头缓缓皱起,这一页为何会缺失?
他目光投向床上的莫意涵,眼里隐隐跳着某种光。
他将笔记本收好,脱了鞋上床在她身边躺下。
他轻手轻脚地将她拥入怀里,吻了吻她的头顶,有些嘶哑的声音低喃道:“笨蛋,不许再这样吓我知不知道。不管生了什么事,有我在,你不用害怕。”
为了她,他可以变成人人畏惧的恶魔,只要她安好。
她对他而言是一切,这个道理不知道这个笨女人什么时候才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