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暗中帮着凤九,而凤九又太过强势,几乎每次对视那种如同漩涡般,深邃恐惧而又难以看穿的神情,让他都占据下风,深觉后怕。
依是有人言,做帝皇,最重要的是魄力,他自当认为人中龙凤,但比得凤鸠,终是逊一些。凤九的魄力并不似寻常人,倒更像是鬼魅。
那种魄力如何所在他没有想通过,自遇见天人,他才察觉到,凤鸠身上的那股力量,似不属于面前的男子。
说着面前这男子,原本若非李氏一族,他只怕早就倒在凤九阴谋算计之中。
天人一来,寥寥几句指点便划清凤宣国朝堂局势,哪些能动,哪些不能动,再加之他有李氏撑腰,硬是将这不逊的凤九狠压一把。
然而天人对于这老九的关注,似比他还要多。
原本这地位有一半便是被天人拉扯而上,天人帮他数次,却从不吱言要恩。他凤岚在宫中生存多年,他素来不信天下真有至情至善,毫无图谋之人。
可每一次想要将东西赠予,拉拢天人之心,便是天人嫌恶的神情。
那他到底,为何帮他呢……
回幽坐在凤九身旁的紫檀木雕蟒椅上,紫檀木椅本身便有种贵气熏人气势,再加之天人这般一座,手中拨弄着一只细蛇的模样,更是叫人不敢逼视。
“那帝皇服了药,状态如何?”
凤岚一听,连忙拱虔笑:“父皇他服用药物后,便时刻思念明沁公主,把凡民亦当成当初与明沁公主所生之子,其余的过往似乎都忘了。而凤九似察觉到有何不妥,每日都前来殿中觐见。
最初凡民有所担忧,便未让凤九与父皇相见。后续放宽了心,他再见时,父皇已与他不相识,只是在印象中记得,这是个‘不得宠’的儿子,甚至对凤九百般嫌隙。”
他越说越激动,面上带着即将宏图展露的狂傲:“父皇对凡民甚是宠待,待凤九如同草芥,甚至将他暗中的兵力,虎符都交给了凡民。凤九那家伙没了父皇撑腰凭他本事,哈!不过是一废物!哈哈哈!”
“不错。”
回幽点点头,他手中银蛇盘旋着身子,在他手腕上绕了一圈,他转过脸来,一半阴,一半晴,注视着凤岚的眼神,仿佛就像在看一介蝼蚁。
“若真如同你所言,凤九没了帝皇便是一废物,事情可好办多了。”
他与凤鸠在仙界中虽未有大冲突,却是暗中相斗不少。
最初他有心施展宏图霸业,暗中在仙界埋子时,巧遇了凤鸠,本觉得怎看也不过是一空有皮囊之相的美人,抢过来当做男宠亦不为过。
谁料在触碰他身体一瞬,体内中凤火之灵,硬生生将他内力吞噬。
然此事凤九本身并不知晓,因‘神仙笑’之力,他根本察觉不到一切事物。
真没想到,寻找数万年‘混沌之力’竟在他体内,而那前来救援的小丫头,不过是空有架子的容器,两人相汇,只怕是当初混沌之神逃出封印时不慎裂为两份。
即已知这等奥秘,若能得到混沌之力,整个仙界——不,魔界,人界,各个界域,全在他掌控之下。主宰生死,主宰天下轮回。
不过,他并不安心……
凤鸠若真是如此好对付的人物,他也犯不着心思如此设计。
回幽不着痕迹地饮下白瓷杯中热茶,豆绿色瞳眸中笃定且淡然,幽幽地散着深邃诡异之光。
凤岚看在眼里,心中有丝惴惴不安,连忙问道:“是这茶不合胃口,还是天人有何疑虑?”
回幽双眸迸射出一道寒光,瞬间将凤岚惊得一颤,手中的茶杯也应声落地。
他连忙跪下:“天人——凡民该死,凡民说错话,还请天人大人有大量,绕过凡民!”
然而回幽并不屑与这手无寸铁又半分法力毫无的棋子计较,只是唇角微勾捏紧了瓷杯:“凤九之事切莫大意,尽一切之力打压,但……你不能让他死!可明白。”
要将人打压在谷底,又不能让人死?
凤岚哪儿理解这层意思,全然当做凤九这废物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没有积德,让天人愤怒,这让让他将凤九弄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是是,凡民明白,凡民明白。”凤岚一怔,随即阴测测的笑道,“天人大可放心,凡民早已给表妹一包药粉,此药若是下下去,凤九必然成废物。”
“……”
回幽眸子微眯,仿佛在思索什么,并没有答话。
“也罢。”
白瓷杯清脆落桌,回幽已然起身,他手上的银蛇顺着手腕缩回衣袖中,吐着信子盯着凤岚,让人有丝惧怕。
“天下即将大战,这是你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凤九身旁的女子你切莫害死,她可是‘战神’,这两人你可得好生利用。”
——战神?
一个女子,又怎可能成为战神?
凤岚也不敢多想,总之天人说‘是’,那便是‘是’,天人说‘不是’,那定然‘不是’。他不过一介凡民,连自身都未参透,又怎能比得过参透人间的天人呢?
故而凤岚想也不想便连声应下。
回幽敛袖,一袭碧衣瞬时炸开似莲叶般,在莲叶之下是无数只蟒蛇蹿着身躯,不断涌动,云雾自下而上将他笼罩住。
他知晓,这是仙人要离去的标志,连忙跪下磕头,身旁一些宫娥宫人也磕着头抬也不敢抬。
云雾消散许久,他们亦是跪倒在地,不敢擅动。
……
……
与青唯在宫外逍遥不过几日,再回宫中,宫内已经风云突变,朝堂之上那些言谈阔论纷纷捧凤岚,说三太子为人如何,品性如何,又论凤九同作为皇子在宫中无所最为,与李氏勾结其心有异。
扯得那是一个连基础逻辑都没有,有意指他要谋朝篡位,又指他无所作为。
凤鸠听着那些话直觉头疼,然而更头疼的,是帝皇凤岂在朝堂局势之中还信以为真。
这真是……
虚假构造时往往会赋予逻辑,而现实一些事却来得更为荒诞,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