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没有说一句话语,他却能感知到她的痛苦与哀伤——妖这点能耐,是他怎样都不想拥有的。
被迫分享他人的情绪,被迫分享他人的孤独与难受。
被迫的……心软一瞬。
他缓缓地开口,语调仿佛一片羽毛般落在她面庞,温柔又轻盈。
“在下,连玦。”
他嗓音落入的一瞬,仿佛一滴水珠悄然地滚淌在池水之中,泛起层层涟漪,让她心神荡漾。她看着他,听闻他的声音,念着他的名字,缓缓地漾开笑靥。
“连珏,公子名唤连珏……可是两块美玉成双成对的意思?”她望着他,眼神明亮。
“不。”他摇头,面色沉寂,“连玦。”
——有缺口的玉,一生注定不得圆满。
然而沈红线并没有说话,反倒是将身上的红绸子取了下来,串着娘亲生前给她的一块玉佩,笑盈盈地拉过他的手,在白玉手掌中,将玉佩轻轻放下。
“公子你一个玉,加上我这儿一块,‘玦’不成‘珏’了么?”
她的话语不多,却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感受,仿佛身躯中被灌入了什么似的。
他低下头,看着手掌中的那一块通体翠绿,水头上等的玉佩,握紧了手掌,没有多言。
“……”
“……”
尽管连玦并没有急着赶她走,然她寻着连玦时,天色并不早了,便冲他微微一笑:“连公子,明日红线再来找你,可好?”
这种愚蠢的,让他心神荡漾的感觉,使得他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尽管弧度很小,但在连玦颔那一刻,沈红线笑得更晴朗了。
“那,便说定了!”
“……”
自那以后,沈红线经常来寻连玦,他们两人之间从来没有多说什么话。
她便这般静静地看着他,总觉得时间过得非常的快。
他鲜少说话,仿佛多同她说一个字,便是大忌。
沈红线也不缠着他,也不多问任何问题,只是这偌大的庭院中,却只有他一人,每日待在那里,屋子内空荡荡的,很少有家居陈设。
然而在沈红线来了之后,总算多添置了一张椅子,紧接着,又多添置了些衣柜、碗碟。尽管他从不去触碰这些东西,但总算多了些‘人情味’。
也许是同类惺惺相惜,她能够感觉到,他身上有一种悲愁的气质,仿佛孤单了很久,跟她一样。
而她也不介意,两人在一起,仿佛是抱着取了暖。
……
当时的连玦都搞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喜欢上这一个姑娘,看上去普普通通,毫无特色。
也许,喜欢上的不是她的普通,而是那样一种不再孤独的温暖。
……
……
随着时间的推移,连玦这座府邸装潢越得华丽别致,就像一个小小的宫殿,甚至有些恨不得将所有能装饰的雅物都搬来。沈红线很是好奇连玦的身份,到底是要怎样的背景才能这般优渥。
而连玦只是淡淡一笑,将竹枝毛笔轻轻地搁在桌案上,推开方砚,将宣纸轻轻地抬起,对着淡淡的暖色日头:“卖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