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以默几乎绝望,“你在威胁我吗?”
赵淑娴抬起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已经过了这么久,你做什么也是无济于事,我这辈子已经够可怜了,好不容易熬到今天,默默,你是我的女儿,难道你想让我在监狱里等死吗?”
“你可怜,就应该被原谅?你杀了我的孩子,那是犯罪……”
“沈以默,你别忘了,我可是你妈,当初你出车祸,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都是我救回来的!你去告我,你就是忘恩负义!”
赵淑娴生气了,“我实话告诉你吧,我去问过,当年给你接生的医生和护士早就离开了,我找了很久也没有消息,现在连徐莉都走了,没有人知道那件事,谁会相信你?”
这时候的赵淑娴,一点也不像平日问声细语的沈太太,她言语犀利,目光如炬,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的话,全是有恃无恐的疯狂。
“我信。”
病房门被推开,盛禹铭走了进来,沈以默一看到他,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委屈地哭出了声。
盛禹铭心疼地拥她入怀,轻轻拍着她的背。
“你……你都听到了?”
赵淑娴一下子慌了神,她之所以一直害怕沈以默嫁给盛禹铭,除了他们可能是兄妹之外,主要也是怕东窗事,虽然那件事被徐莉处理得很干净,但盛家要对付谁,根本不需要由头……
“不仅我听到了。”盛禹铭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墙角,这间高级病房的监控设备,是可以将视频音频一起录制的。
赵淑娴愣了愣,随即面如死灰,眼神空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竟是扑通一声跪下了,“盛少爷,我知道错了,求求你,看在我女儿的份上,别……别告我。”
沈以默也紧张地拉住盛禹铭的衣角,赵淑娴的话,到底是对她起了点作用,那可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即便她穷凶极恶,她又怎么能没有恻隐之心?
盛禹铭握住沈以默的手,“别担心,故意杀人未遂虽然也按故意杀人罪追究责任,但会从轻处罚。”
沈以默表情呆呆的,“什么意思?”
“就是说,只要你点头,我不会让咱妈……”
“不是,你刚刚说,未遂是什么意思?”
盛禹铭说:“我们的女儿没事。”
不幸中的万幸,同样让人惊喜,沈以默颤着声儿问:“是小夏吗?我们的女儿是盛小夏吗?”
“嗯,收养小夏的人,应该也知道我们儿子的下落。”如果他还活着的话,盛禹铭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他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的事,就如赵淑娴所说,给沈以默接生的医生和护士全都不知所踪,知情人也就只有两个守口如瓶的犯罪者。
他也是刚知道他们还有个儿子,但他几乎可以肯定,徐莉和赵淑娴根本没那个本事,能把漏洞百出的犯罪隐瞒得滴水不漏。
如果真有第三方势力,救了盛小夏,应该也同样带走了他们的儿子。
当然,这还只是猜测,但他想给沈以默希望,也想给自己希望,哪怕要找上一辈子,好歹也有盼头。
“不可能……”赵淑娴小声地呢喃道,“男孩儿溺死了……”
盛禹铭目光一凛,怀里的小女人也抖了抖,他沉声道:“你亲眼看到了?”
赵淑娴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地说:“没……没有。”
盛禹铭说:“收养小夏的福利院在M国,我已经让人去调查了,或许,我们的儿子也在那里。”
闻言,沈以默心里又燃起了希望,比起丧心病狂的母亲,她更愿意相信盛禹铭。
赵淑娴看着拥在一起的两个人,忽然大声地喊道:“你们不能在一起!”
沈以默狠狠地颤了一下,盛禹铭却更紧地抱住了她,冷冷地看着赵淑娴,“因为我们是兄妹?”
赵淑娴迟疑了一下,然后点头。
盛禹铭无奈道:“不确定就敢对我孩子出手?你真该庆幸生了女儿。”
赵淑娴垂下头,庆幸吗?她明明是她人生最大的污点。
沈以默皱眉,扯着盛禹铭的领子把他拉向自己,“那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你说呢?”盛禹铭趁机在她脸上偷了香,“孩子他妈和孩子她爸的关系。”
沈以默面颊有些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盛禹铭心情大好,刮了刮她鼻尖,“傻丫头,我和爸妈都是A型血,你是RH阴性AB型,怎么可能是兄妹?”
沈以默还是不放心,“万一……基因突变呢?”
盛禹铭:“……”
沈以默又说:“兄妹生的宝宝健康的几率很小,小夏看起来挺正常的,我们会不会还有个傻儿子?”
盛禹铭:“……”
沈以默不高兴了,“你说话啊。”
“宝宝,我爸是个很自律的人,也很谨慎,”盛禹铭的脸色不太自然,别有深意地说,“而且,他在那方面有洁癖。”
沈以默闹了个大红脸,跪坐在地上的赵淑娴明显一愣,“你……你什么意思?以为我在说谎吗?”
“这不重要,”盛禹铭扶沈以默坐好,拿了枕头垫在她背后,又把刚买回来的粥打开,“先吃点东西,要是实在不放心,就做亲子鉴定。”
盛禹铭很少会说没有把握的话,沈以默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因为赵淑娴的到来,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一样,反而冲淡了她流产的悲伤。
看着盛禹铭给沈以默喂粥,赵淑娴神色变幻,最终什么也没说,跌跌撞撞地走出病房。
她在想,她真的错了吗?
当初的自己,就像水底臭的淤泥,任何人都能踩上一脚,而盛南平呢?他身份高贵受人尊敬,即使出入夜总会,也谈吐风雅从容自信。
她恨那样高高在上的人。
那晚她哭喊着向他求救,她觉得,就算他没有害她,也应该救她的,因为他有那个能力……但他没有,所以,她记忆里强迫她的人,就长着盛南平的脸,这么多年了,一直没忘。
她怀孕就不该生下孩子的,但和盛南平在同一个包厢的人非富即贵,她是穷怕了,偶尔会幻想用女儿能换来些什么……可惜盛南平从未找过她,而沈城却回了头。
后来的她,不奢侈也不拜金,没有人能在她身上看到陪酒女的影子,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骨子里依然仇富而贪婪,她还是恨盛南平……
她对那两个婴儿出手,到底有几分是因为沈以默和盛禹铭或许是兄妹,又有几分是因为孩子是盛南平的孙子,连她自己也分不清了。
她忽然觉得,盛禹铭不是盛南平,而沈以默也不是自己,他们在一起,并没有什么不好……
沈以默目送她离开,眼底有掩饰不住的落寞,赵淑娴从来没有让她这么痛苦过,原来失望和绝望,还是差得很远。
“盛禹铭,你早就知道洛洛不是我们的孩子,为什么瞒着我?”沈以默问这话的时候,伪装得很冷静,却给人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盛禹铭说:“我希望你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不用觉得抱歉,还可以怪我。”
他多了解她啊,像母亲害了孩子这种事,从他口里说出来,她只会更难受,还会自责。
沈以默别过头,口是心非地说:“本来就是你的错,我才不会觉得抱歉。”
“嗯,都是我的错,”盛禹铭很认真地说,“从明天起,你不用去上班了,要去就去我公司。”
昨天的事,他不想再生第二次,不把她带在身边,他不放心。
沈以默想起那间充斥着血腥味和消毒水味的手术室,也心有余悸,原本不想过问,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林茜茜呢?”
“还没找到。”盛禹铭神色复杂,昨晚许隽尧醒来,他就派人去找了,可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林茜茜可不像许隽尧那么好对付,她家的势力在M国,只要她回国,盛家也鞭长莫及。
沈以默从来没有这么恨一个女人,只要有一点机会,她就不会放过林茜茜!
盛禹铭看到她眼里的恨意,心里一痛,温柔地哄道:“这件事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
沈以默看了他一眼,忽然转移话题,“盛禹铭,洛洛怎么办?”
盛禹铭宠溺地说:“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
“我想把他留在身边,可是……”
“没有可是,他现在是我的养子,你想留多久就留多久。”
“你就不怕盛爷爷永远不让你回盛家?”
“那是他的损失。”
一贯的狂妄,沈以默却叹了口气,“可我想做盛家的三少奶奶。”
这话顺耳,盛禹铭勾起唇角,挑眉道:“那我明天就回去跟老头子磕头认错?”
沈以默没有开玩笑的心情,表情也严肃起来,“盛禹铭。”
“嗯?”
“你知道洛洛的亲生父母是谁吧?”
“……嗯。”
沈以默深吸一口气,“我们把洛洛还给他们吧。”
盛禹铭顿了顿,“你确定?”
沈以默点头,失去孩子的痛苦,她感受太深了,她身边已经有了小夏,还有个随时可能回来的儿子,即使再舍不得,也没有理由强留洛洛了。
盛禹铭捧着她苍白的脸,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我们先回家,嗯?”
他明显逃避的态度,让沈以默心乱,赵淑娴说洛洛是徐莉找来李代桃僵的,忽然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难道他父母已经……不在了?”
盛禹铭说:“他父亲是许隽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