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留在B市,或者去另外的城市,她依然好好地幸福着,他也是。
许隽尧垂着头,一滴眼泪落在沈以默脸上,她睫毛颤了颤,却没能睁开眼睛,气息越来越微弱。
被林茜茜踹了的双腿,软趴趴地像是没了骨头,许隽尧试了好几次,还是没站起来,他深吸一口气,冲身后的女人喊:“林茜茜,我求你,带她去医院,她快不行了!”
就算是许氏被收购,许隽尧没有向任何合作伙伴开口求助,后来他带着策划四处碰壁,没有求人,被林茜茜打得颜面尽失,还是没有,而现在,面对生命迹象越来越弱的沈以默,他是真怕了。
中年男人听到这话也变了脸色,过来蹲在许隽尧旁边,手还没触到沈以默,就被男人撞开,“滚!”
中年男人面不改色,又凑过来,掀开沈以默的眼皮,又给她把了脉,抬头对林茜茜说:“已经流产了,送去医院处理一下吧。”
“这里不就是诊所吗?”林茜茜无所谓道,“既然是诊所,医院能治,你们也能吧?”
中年男人皱眉,“可以是可以,但现在她的情况不太乐观,要取出子宫的残留物……”
“可以就行,废什么话?”林茜茜烦躁地撩了撩短,“她这样我送去医院怎么解释?拖得越久越危险,把她抬上去。”
中年男人想了下,点点头,“好,不过万一有个好歹,你得负全责!”
林茜茜冷哼一声,“动手。”
两个年轻人弯下腰,一个抓沈以默肩膀,一个抬起她的脚。
“滚开!”许隽尧搂着沈以默的腰,“别碰她!”
林茜茜一把扯住许隽尧的头,将他生生从沈以默身边拽开,“给老娘闭嘴!”
许隽尧一挣扎,整个人就摔倒在地,他狼狈地爬向门口,沈以默却被两个年轻男人重新抬上了躺椅。
林茜茜顺手将许隽尧推了出去,“别他妈在这儿碍老娘的眼,就没见过比你更窝囊的男人!”
许隽尧扑倒在杂货铺,嘴唇擦着地面,破了皮,口腔里都是灰尘,他却像是尝到了血腥味。
沈以默的孩子,就在刚才,被他害死了。
他撑着墙面艰难地站起来,然后用力推到货架,玻璃制品碎了一地,出刺耳的声响。
里面的人被惊动了,中年男人冲出来时,他又推到了摆着盘子的碗柜,本就拥挤的杂货铺,此刻遍地狼藉。
中年男人气急败坏地候道:“快抓住他!”
许隽尧根本没躲,碎瓷片碎玻璃划破了手,他索性捡起盘盏杯子冲过来的年轻人砸,表情像个丧心病狂的疯子。
林茜茜掀开帘子,看傻子一样看许隽尧,“别管他,你们的损失我照价赔偿,赶紧处理好这女人。”
中年男人迟疑了,“要不你们去医院吧,我真没有把握,万一……”
林茜茜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我让你动手你就动手!”
林茜茜现在也有些慌了,但送沈以默去医院,这件事肯定瞒不住,还不如让沈以默在这里,盛禹铭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做完手术就把她丢在路边,最好来个死无对证……
“我已经报警了!”许隽尧突然大喊,“我来的时候,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到这里,林茜茜,现在送沈以默去医院,不然……”
林茜茜一愣,“你报警了?你他妈是不是有病,别忘了人是你带回来的!”
许隽尧就像没听见他的话,继续说:“她要是死了,你和我都得完蛋,立刻送她去医院!”
中年男人忙拉着两个儿子钻进了里屋。
林茜茜看了眼躺椅上没了动静的沈以默,又看了眼坐在一地碎瓷片上的许隽尧,烦躁地揉乱短,这他妈都什么事儿啊!
“医生!你有车吗?那种大点的……”
沈以默现在的情况可没办法坐她的机车,林茜茜冲里屋喊了几声没动静,狐疑地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只是窗子大开。
那三个人逃了!
隐约真有警笛声传来,林茜茜眼珠子一转,咬咬牙也翻上窗台。
“林茜茜!”
许隽尧久未等到林茜茜出来,拿起一个晾衣杆当拐杖,支撑着身体一瘸一拐地走进里面的“手术室”,沈以默还在躺椅上趴着,林茜茜等人却没了踪影。
他也没多想,坐到躺椅上,吃力地帮沈以默穿长裤,他手上被玻璃划伤好几处都在流血,而她的腿上也有半干的血迹,长裤上血迹斑斑,他想了想,觉得还是用他的外套算了,于是把穿到一半的裤子又给她扒了下来……
就在这时,盛禹铭进来了。
“该死的!”
盛禹铭看到这一幕,双眼猩红,似野兽一样目露凶光,上去就是一记重拳。
许隽尧本来就受了伤,这一拳砸在他头骨上,从躺椅上直接跌倒在地,又撞到了旁边的桌角,还没来得及解释,就昏了过去。
“宝宝,你不能有事,你不许有事……”
盛禹铭抱起沈以默冲出阴暗的小房间,刚走出杂货铺,就看到了一辆房车,下来的正是会议室那个孩子。
初九看到浑身是血的沈以默,顿时红了眼眶,“快上车,我带了医生!”
盛禹铭也来不及多想,他也觉得怀里的小女人等不了去医院,也受不住路上的颠簸。
比起盛禹铭的鲁莽冲动,初九反而要冷静得多,准备得很充分,车上就像个移动小药库,医生也很专业。
盛禹铭握着沈以默的手,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根本无暇过问初九为什么会做这一切。
“怎么样了?”小初九在床边走来走去,时不时问上一句。
那位外籍女医生摘下听诊器,开口是一口流利的中文,“暂时休克,已经抢救过来了,不过……”
她湛蓝的眼睛扫过床边的男人,“她刚流产,身体很虚弱,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盛禹铭浑身一震,满眼的痛苦和自责,沙哑地问:“什么后遗症?”
女医生没搭理他,初九又问了一遍,她才说:“以后受孕的几率不足百分之一,换句话说,她可能不会再有孩子了。”
初九锁眉,然后看向盛禹铭,见他脸上依然只有懊恼自责和痛苦,并没有不该出现的厌恶,抿成线的小嘴唇蠕动了一下,“喂,你还要她吗?”
盛禹铭是喜欢孩子的,但在失去她的那三年里,他想过自己孑然一身度过余生,她能再次回到他身边,就已经是一种恩赐了,有孩子是圆满,没有,也不奢求。
所以,盛禹铭眼睛都没抬一下,吻了吻沈以默冰凉的手指,眼里像是只有她,看不到也听不到其他人,“宝宝,是我不好,你快起来骂我,你这样不说话,我心里难受……”
初九原本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想教训他,可是看着这样的盛禹铭,却不知道如何开口了。
他觉得盛禹铭不合格,因为湛西叔叔无论身在何处,都会派人跟着妈咪,以防不测,但又怕打扰她的生活,所以不会跟得太紧。虽然不能度绝危险,但却能及时相救。
就像这次,他能那么快收到消息,也是因为湛西叔叔的情报。
而盛禹铭呢?他根本不能保护好妈咪!
初九生着闷气,可却忍不住偷偷打量盛禹铭,他长得的确很帅,这一点倒没给他丢脸。今天他去了盛世,那公司也还不错。听说他以前是军人,那体力应该还行……综合实力勉勉强强吧,具体表现还有待观察。
挂羊头卖狗肉的杂货铺被封了,许隽尧也被送进了医院,三个疑犯也很快被住了,但他们口中的受害人“表姐”,却没有找到,只能等沈以默或是许隽尧醒来才能确定她的身份。
沈以默刚被送进特护房,宋燃就赶了过来。
“盛三,我有罪!”
他的优点就是敢于主动承认错误,“默……沈小姐给我打过电话,不过那时候我在开会没接到。”
他还是没敢说是周霓虹接了电话知情不报,老实说连他都觉得周霓虹这次的做法太过分了,要是盛禹铭知道了……
他婚礼在即,实在不想在出什么岔子,可似乎婚期越近,他对周霓虹失望越多。
尽管如此,他还是要娶她!一个人想得到一件东西太久,就成了执念,周霓虹就是他的执念,就像水中月雾中花,是他想穷极一生追求的理想,即便是残月是食人花,他也想拥有。
盛禹铭正用热毛巾给沈以默擦脸,听到这话又是一阵懊恼,要是他不开会,她就不会有事……
他真是该死,明知道许隽尧图谋不轨,这几天就该和她形影不离,怎么就让他钻了空子呢?
宋燃把果篮放在桌上,心里七上八下的,盛禹铭竟然没打他……
刚这么想,后脑勺就被拍了一掌,很轻很轻,跟个孩子的劲道似的。
他一回头,见初九坐在女保镖肩膀上怒气冲冲地瞪着他:“我已经惩罚你们了。”
宋燃错愕,一时也没注意到他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
初九偏过头哼了一声,对盛禹铭这个跟班极度不满。
“喂,你不是个小明星吗?”宋燃倒是对初九表现出十二分的兴趣,毕竟能在盛禹铭面前张扬跋扈的活口,目前除了沈以默,就这么一个,“你和我们盛少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才没有关系!”初九气鼓鼓地说,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哦,是吗?那你是谁家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