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禹铭宿醉,中午才幽幽转醒,醒来时头痛欲裂,晃了晃脑袋按了按太阳穴,该死的,盛锦铭昨晚到底灌了他多少酒?
沈以默酒后不至于乱性,但不仅会吐真言,还胡说八道大吵大闹……所以他很少喝醉。
盛锦铭难得有空回家,通常他都会配合他的恶趣味,偶尔装装醉,只是昨晚大意了,不知道又被那厮套了什么话去。
简单的洗漱过后,盛禹铭一边擦头,一边查看手机,有不少未接电话,都来自同一个人,宋燃。
电话刚接通,那头就传来宋燃咋呼的叫声,“盛少,洛洛被人接走了!”
“接走了?”盛禹铭强压下不安,嗓音沙哑低沉,“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我到的时候,那孩子就已经出院了,我问过,昨天下午院长亲自吩咐办的手续……”
那医院的院长和盛家是有交情的,按理说不该下他的面子,“谁接走的?”
“……”
“说!”
“院方说是以你的名义接走的,我猜肯定是湛西搞的鬼,你说呢?”
现在出了湛西,应该也不用作第二人想,难怪他敢那么明目张胆地告诉他要带沈以默走,原来早有预谋……
他能留在沈以默的唯一一张王牌,失效。
盛禹铭烦躁地扯开衬衫领子,“怎么不早告诉我?”
“你不接电话,我能有什么办法?”宋燃委屈地抱怨了几句,又问,“现在怎么办?”
“先找孩子,他应该还在B市。”
收了线,盛禹铭甩开手机,沈以默的性格,要离开一定会辞职,秦淮那边并没有给他消息,她应该还没走,他得立刻去找她。
一开门,林茜茜站在他面前,笑着招了招手,“阿铭,你可真能睡,让我好等!”
盛禹铭看起来可没心情跟她废话,林茜茜眼珠一转,又道:“你一定猜不到我听到了什么消息,柳絮说,沈以默一大早就去公司辞职了。”
沈以默,一大早,辞职。
这几个词语在盛禹铭脑子里跑了一圈,他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完了,晚了……
“阿铭,你去哪儿?”
林茜茜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靠在墙上吃吃的笑,盛家一大家子都在外头等着他呢,他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等他找过去,估计已经人去楼空了。
但愿湛西不要让她失望,带沈以默走得越远越好,最好,永远也不要回来了。
岸然咖啡厅,盛锦铭搅动杯子里漂浮的奶盖,漫不经心地说:“事情就是这样,我家盛三没出息,疼媳妇用错了方式,所谓关心则乱,他怕自己的‘杀身之祸’连累你,所以才找林茜茜演了这出戏,故意疏远你。”
沈以默坐在他对面,捧着咖啡杯的手轻微颤抖,“湛西雇杀手对付盛禹铭?”
“没错,他已经不是你熟悉的那个容恒了,M国著名的黑道家族唯一一名亚裔杀手,作为外籍养子,他能成为继承家族的热门人选之一,靠的可不仅仅是能力,他有比外在条件更出色的智力和心性。”
盛锦铭抿了一口咖啡,神情似贪婪又似惋惜,如果湛西没有走上歧途,跟他回部队,倒是一个难得的好苗子。
“二哥,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湛西虽然是个面瘫,可他财迷的样子很接地气,而且他喜欢看偶像言情剧……她还是更愿意相信,他是个性格怪癖的私家侦探,或者兼职健身教练。
盛锦铭一脸严肃,“我像是在开玩笑么?”
沈以默摇摇头,不像。
她其实从不熟悉容恒,对于湛西,更是陌生,她只知道,他没有恶意,仅此而已。
“当然,湛西也有他的优点,比如,投资眼光独到,身家过亿,再比如,亲生父母双亡,无拘无束,等等,”盛锦铭放下杯子,轻轻转动小拇指上的红宝石尾戒,戏谑道:“但如果你不准备做黑帮老大的女人,后半辈子都在忏悔和挥霍中虚度,做哥哥的不建议你和他私奔。”
沈以默嘴角一抽,“我们不是私奔……”
盛锦铭潇洒地摆摆手,“差不多是那个意思,总而言之,言而简之,我希望你留下,为了盛三,也为了你们的孩子。”
沈以默问:“二哥,你有心上人吗?”
没料到她会这么问,盛锦铭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谁,唇畔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柔情,随即又沉下脸,干巴巴地说:“没有。”
沈以默也不点破,只是淡然地笑道:“喜欢那个人,他给你的爱会无限放大,给你的伤害也会成倍增加,何必在一起互相折磨?”
“所以,你不打算原谅盛三?”盛锦铭皱眉,“即便知道他的出点是为了你,你也不肯原谅?”
沈以默没说话,以爱为名的伤害,就不算伤害吗?
盛锦铭深吸一口气,难怪爷爷说为这俩孩子操碎了心,一个傲气不肯低头,一个逃避不愿抬头,不说开怎么谈恋爱?
想了想,他问:“小悦儿,你爱我家盛三吗?”
沈以默垂下眼帘,不答。
盛锦铭笑眯眯地说:“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彼此相爱就好,那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也就没有罪恶感了。
“小悦儿,昨天我听盛三说,要给你儿子办转院,宋燃现在应该已经在B市了,”盛锦铭笑道,“我那糊涂弟弟是不是拿我大侄子威胁你了?”
盛禹铭要给洛洛办转院?沈以默咬着唇,他果然不打算放她走。
“看来我猜对了,”盛锦铭一副知心大哥哥的样子,“不过你不用担心,他威胁不了你。”
“什么意思?”
“昨天我略施小计,宋燃就把大侄子住院地址给我了,巧得很,我认识一退役军医,正好在那儿任院长。”
“所以呢?”
“所以,我就借盛三的名义,抢在宋燃过去之前,把大侄子给转移了。”
盛锦铭一定不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就像只狡黠的狐狸,那眼神分明在说“现在是我要威胁你”。
沈以默觉得太阳穴突突的跳,不禁脱口而出:“盛家就不能有个省心的男人么?”
“有啊,”盛锦铭眨眨眼,“咱大哥盛启铭,睿智,沉稳,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足不出户,决胜于千里之外……咳咳,可惜你没机会了,他结婚好几年了,咱还是继续聊盛三吧。”
盛家大少已经年近四十,虽然依然风流倜傥,但作为弟弟,拿他开玩笑真的好么?
沈以默无奈道:“二哥,别闹了,洛洛在哪儿?”
盛锦铭不答反问:“听说你定了下午去B市的机票?”
补充道:“两张?”
沈以默心急如焚,点头。
“我很久没跟战友叙旧了,你把容恒那张机票给我,咱俩去B市,把孩子领回来,怎么样?”
“二哥……”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留下来,怎么就陷入了如此被动的地步。
“别犹豫,不然我就把大侄子带回部队。”
盛锦铭优雅地喝了一口咖啡,“小悦儿,哥可没为难你的意思,你和我去B市是一举数得的事儿,一来你可以和洛洛团聚,顺便放松心情;二来,咱不告诉盛三,他铁定误以为你已经和人私奔了,保准让他尝尝悔恨终生的痛!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可以断了容恒的念想,别告诉我你别看出他对你有意思!”
她还真没看出来,而且,“二哥,我从来没想过私奔……”
盛锦铭撑着下巴,“傻丫头,你不这么想,容恒也不这么想?这男人啊……”
“我也没这么想。”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湛西手插兜缓步走了过来,满脸阴霾。
说曹操曹操到,真巧。
还说对沈以默没有意思,没意思跟踪她又是什么意思?
盛锦铭腹诽,面上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靠着椅背,完全没有编排人被抓个现行的尴尬和窘迫。
沈以默站起来,诧异地问:“湛西,你怎么来了?”
湛西淡漠的目光扫过盛锦铭,“我来,送机票。”
“什么?”
这回不光沈以默惊讶,连盛锦铭也挑了挑眉。
“二少的提议不错,”湛西把机票放在桌上,修长的手指按住,推向盛锦铭,然后看着沈以默,说:“忘了告诉你,你和星语签工作合同的时候,秦淮预付了一年的薪水,所以我没想过带你走,和二少去接孩子吧,早去早回,别耽误工作。”
这是个完美的借口,财迷就该用这样奇葩的理由,湛西想,他可以不顾一切,但带不走一个没有心的女人,也不想以后,都要面对一个强颜欢笑的她。
或许,他还是那个只会仰望的小保镖,不管时间怎么变,世界怎么变,他们怎么变,她始终都是他心里遥不可及的大小姐。
在她爱着盛禹铭的时候,也曾想过跟他离开,湛西觉得,这已经很奢侈了,他没资格禁锢她的未来,他要她快乐。
这两天沈以默总觉得湛西很怪,他虽然说要和她一起走,但一件行李也没整理,原来他根本没想过离开。
沈以默豁然开朗,她刚刚摇摆不定的心,因为湛西的态度而安定下来,所有人都觉得对的事,就算是错的,也不会错的离谱。
所以,不走了吧,留下来吧。
她果然不是个意志坚定的女人,谁让湛西的理由那么强大,她辞职可就违约了,会赔钱的事,秦淮不会善罢甘休的,湛西也不会。
也是到这一刻,沈以默才得以正视自己的心,所有慌乱,所有不安和躁动,只是因为她并不想离开。
突然想起辞职信,沈以默为难道:“可是,我已经辞职了。”
湛西面无表情地说:“你的辞职信,我拿回来了,另外给你请了几天假。”
老实说,湛西这样精打细算的男人,简直是居家旅行必备……他真的是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