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轻舞所乘坐的马车顺利到了宫门口,舒云彦想扶楼轻舞下马车,可想到他现在的身份是主子,楼轻舞才是侍婢,默默收回手。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瞧着楼轻舞挪动着颇为雄壮的身材挪下了马车,气喘吁吁的小步来到舒云彦面前:“相爷,你怎么不等奴婢呀?”
楼轻舞把阿九的声音学的惟妙惟肖,因为太胖了,阿九的声音有些粗。
如果不是她穿着女子的衣饰,还真分不清男女。
守门的侍卫看到舒云彦,立刻单膝下跪行礼,舒云彦摆摆手,这才走在前面一身儒雅风姿,身后则是慢慢挪着大侍婢,颇为费力地走着。
等两人的身影走远了,守门的两个侍卫才交头接耳:“舒丞相怎么找了个这么胖的婢女?”
“谁知道呢?不过不是听说舒丞相在乡下有个未婚妻么?”
“诶?真的假的,不会就是那个吧……”
“真说不准,不然丞相怎么在这种场合把人给带来了?”
“可丞相不是……”
“……”
声音越来越听不清,不过楼轻舞还是抓住了重点的词汇,“未婚妻?”她把这个词汇在唇齿间咂摸了一下,意味深长地忘了一眼前方的舒云彦,垂下了眼帘。
进了朱雀门,舒云彦的步子慢了下来,到了最后挪到楼轻舞面前:“演的不错,本相都快分不清了。”
楼轻舞停下步子喘了口气,虽然千面已经找了最轻的棉花,可这么多装在身上,还是沉得她快挪不动步子了:“不是像,是真的带着这么多重量走路很累。”她默默同情阿九了,她这还算是尽量轻了,阿九可是实打实的二百多斤啊。
舒云彦看她额头上已经开始冒出汗了,从怀里掏出锦帕递给她:“要不歇会儿?”
楼轻舞摇摇头:“被人怀疑就不好了。”
她今日来只是想见他一面,看到他平安了,自己也就安心了,眼底流露出一抹坚韧,楼轻舞抬头朝舒云彦笑笑,眯缝的眼几乎看不到眼珠。
可舒云彦还是看清了她眼底的那抹光,太亮,让他有片许的恍惚。
沉默许久,舒云彦才再次开口:“真的很累?”
楼轻舞点点头,随即眸色一转:“你刚才不是问过了?”眸仁流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缓缓道:“不过要说累,阿九才是真的累啊,我这还是虚的,阿九可是实打实的背着那么多的肉,真是可怜啊。才十几岁,如花的年纪,可到现在还没找到婆家,不知道以后谁会把她给娶了。”楼轻舞边说着,边瞧着舒云彦的神情,果然看到他眉头极轻的皱了起来,略苍白病态的脸上,掠上一道不认同。
舒云彦抿了抿唇:“她不会嫁人的。”
楼轻舞挑眉:“为什么?”
舒云彦仿佛被戳到了痛楚,毒舌道:“她那么胖,不会有人要娶她的。”
楼轻舞却是摇摇头,认真看着他俊逸却太过苍白的脸:“也不是一直会这么胖的,我先前替她检查了一下,现她只是服用了过多的药物才变成这样,只要调养合理,就很快能瘦下来了。”
舒云彦眉头皱得更深了。
楼轻舞嘴角隐隐勾起一抹笑,只是脸上的肥肉太多,所以遮住了笑,看不真切:“不过阿九怎么会服用那么多药啊,我看她身体挺好的,很健康,我问了她,她支支吾吾不肯说,舒丞相你知道吗?”
舒云彦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本相才不知道!”
说完猛地快走了几步,等走远了,才想起来楼轻舞走不快,脸色黑沉地停下脚步,心情莫名不好了,转过头,果然看到楼轻舞正慢慢往这边挪着,揉了揉眉心:“要不找顶轿子抬你过去好了?”
楼轻舞摇摇头,虽然慢,却走得很稳:“你见过哪个侍婢坐轿子,自家主子却是走路的?”
舒云彦喉结动了动,终究没说话,等在了那里。
只是还没等楼轻舞走到舒云彦身前,远远的,走过来一行人,为的是一顶软榻,由十六个太监稳稳当当地抬着,其上一个身着黑色锦袍的男子侧身而卧,一头墨披散在身上,脸上戴了面具,遮住了清绝的容颜,只露出下颌和紧抿的薄唇,浑身带着一股暴躁的戾气。
软榻后则是跟了一群的小太监和宫婢,一行人默然无声,诡异的有些森然。
楼轻舞想过到了宫里,自己一定能见到凤夜歌,她只想过远远就那么看着,可现在那个朝着她越行越近的人,真的是他吗?
即使遮住了脸,可她还是一眼能够把人认出来。
楼轻舞的眼底瞬间涌上了潮湿,滚烫的泪水潸然从脸颊上滑落。
舒云彦最先反应过来,脸色蹙变,快步走到还在呆的楼轻舞面前,推了她一把,楼轻舞赫然回神,立刻走到青石道胖,借着舒云彦的力道,有些艰难地跪了下来,头垂得低低的,生怕被凤夜歌认出来。
舒云彦也恭敬地站在一边,一行人快要经过时,才垂眼道:“下官见过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他是真的被惊到了,没想到竟然会遇到太子,他这也是第三次见到太子,第一次已经是三年前了,可第二次见他惊愕了许久,只因为这太子变化太大,周身的戾气根本掩饰不住,加上这些时日的传闻,他生怕万一不小心惹怒了这暴戾的太子,就不妙了。
凤夜歌眼皮掀也未掀,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那些抬着软榻的太监根本不敢多待,依然稳稳地朝前走,楼轻舞的目光有些痴怔地垂眼望着地面,看着软榻的影子在左前方打下一道暗影,再慢慢向前,她清楚的看到凤夜歌的影子离她越来越近,几乎到了触手可摸的地方。她按在地面上的手,不经意慢慢抚过他的影子上,一滴泪水砸落在了地上。
楼轻舞原本以为凤夜歌很快就会过去了,可是没想到软榻却突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