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贞儿被三双浓烈犀利的眸光盯得有些颤然,她使劲的攥着手心,好让指甲刺进肉的疼痛能让她清醒的保持镇静。
怀孕的字眼向来在宫中的确是个及其敏感且警觉的词,有多少人是盼望着小生命能来到世上,又有多少人是极尽毁灭的想要残忍的杀害他。
而此时的贞儿瞧着这三双敏锐探究的眼神,好似要穿透她平坦的小腹似的,让贞儿莫名的害怕了起来,常姑姑说得对,胎位未稳之前,她是绝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正当贞儿危难之际,一个淡薄且卑微的声音响起:“启禀娘娘,这一盒的酸梅是奴婢的。”
大家瞬间把眼睛转向一侧常姑姑的脸上,贞儿趁此机会偷偷地呼出一口紧张过度的气息来,稍纵即逝后又恢复了一脸的平静。
贞儿顺着众人的目光也看向了常姑姑,只见常姑姑神色淡然的毫无任何的异样,而她看向各位娘娘的眼神也很规矩的稍稍倾下。
“你说这是你的,这把年纪的为何要吃这酸梅子?”姚莳言质疑的问着。
“回娘娘的话,奴婢这把年纪早已是食不知味了,能尝出味道的东西是少之又少了,所以平日里,奴婢没事就吃几颗酸梅子好刺激这不中用的胃口。”
姚莳言还是一脸狐疑道:“姑姑盛梅子的容器可比本宫用的碗还要精致呢!”说着并把梅子到常姑姑面前:“姑姑既然喜欢吃,就不妨多吃些吧!”
姚莳言的试探让贞儿心揪了一下,着实让她担忧起来。
而一脸从容不迫的常姑姑,随手拿了几颗后就放入口中,并津津有味的咀嚼了起来,脸上依旧泰然自若,并没有半分因酸汁倒牙而皱紧着眉头。
些许是姚莳言有些不甘心,她冷哼的嘲讽道:“姑姑这般爱吃酸梅,该不会是姑姑怀了身孕吧!”
常姑姑依旧镇定自若,没有半分的不满情绪,她颔道:“娘娘真是说笑了,奴婢已是大半个老太太了,怎么可能会怀孕呢。”
一旁的柏庭如掩嘴嗤笑了一声,她看向姚莳言道:“姐姐真是说了个笑话,若这位姑姑真的怀孕了,那这个笑话的主人公可就是万岁爷了。”说完,她还回味的轻笑着。
“好了,好了!”王锦屏脸上有些许的威色,道:“妹妹自是个懂大体的人,怎么能这般无礼的随便开着皇上的玩笑呢?”
柏庭如这才知晓自己有些失言,便讪讪地颔道:“皇后娘娘教训的是,臣妾定当谨记于心的。”
王锦屏暗叹了一声后看向了贞儿,而此时的贞儿早已在容姑姑的解围中慢慢的恢复了从容。
王锦屏轻语遗憾着:“真是让本宫白空欢喜了一场,还以为是姐姐怀有子嗣了呢。”
贞儿淡笑出声道:“娘娘可真是高看了臣妾,以臣妾这身子,怎么会孕有子嗣呢,更何况昨个太医刚诊过脉,并无任何的怀孕迹象。”她看着三位姐妹:“倒是各位妹妹们多要上些心,为皇上生个一儿半女的,也让我看着开心些。”
三人均是羞赧的掩嘴轻笑了起来。
贞儿不经意的扫了一眼姚莳言,瞧着她有些松懈的神情,想来该是放下猜疑的心思了。
“什么事情这么开心,老远就听着欢声笑语的!”
一声爽朗精神的声音,豁然从门外传来,紧接着一袭明黄锦袍的高贵之身凛凛优雅地踏进了侧宫中。
只见朱见深伟岸的身影无形的摄出一种王者之气,俊逸的嘴角上还噙着一抹不拘的微笑,着实给他这轻俊的外表增添了一丝不羁。
除了贞儿所有人顿感慌张的欠身施礼道:“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见深甚为愉悦的启口道:“都起身吧!”说着,他亲自上前扶起贞儿,似是疼爱有加:“你这还病着呢,就不要拜来拜去的了。”
“皇上真是多虑了,臣妾哪有这么的娇贵了!”贞儿温语的说着。
“总还是要注意的好。”他仔细端详着贞儿的脸,微微点头道:“今儿个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太医开的药你可要按时吃呀!”
“是,皇上。”贞儿暗暗的用眼神示意着皇上。
朱见深这才反应过来的看向其他嫔妃们,微有些意外的含笑道:“大家今日怎么这么齐心的聚在了鸾凤宫了,就连皇后都来了!”
王锦屏仪态大方的微笑着:“昨日听着皇上与臣妾说着贵妃的病事,心里着实也担心起来,所以今早起就亲自挑选了些进补的珍品并与良妃一道而来探探姐姐的身体。”
“皇后真是有心之人!”朱见深赞赏满意的点着头。
柏庭如也娇语俏笑道:“臣妾知晓皇上的心里一直惦念着贵妃姐姐的身子,所以今日也请早的特来看望姐姐,与之说说话给贵妃解解闷气!”
“你可勿要打扰了贞儿,她可是喜静之人!”说着,朱见深当着众人的面毫无忌惮地搂过贞儿,宠溺之情无语言表。
柏庭如嗔怪的吃味着,但言语里娇柔玩笑的甚是讨喜道:“原来在皇上心中,臣妾竟是这般呱噪之人,怪不得皇上这么偏爱着贵妃姐姐,着实让臣妾艳羡!”
朱见深只是无语的轻笑着,他忽想起道:“刚刚在门外,朕就听着你们谈得甚欢,还不时传出笑声,可为何事这般开心,也说与朕听听。”
姚莳言捂嘴掩笑,娇柔姿态完全少了许多戾气:“都怪臣妾闹得笑话,看见一碗酸梅,还以为是贵妃姐姐怀有身孕了,且不知竟成了一场乌龙,而后贵妃姐姐就打趣着让妹妹们多为皇上生些龙子!”说完,她清丽的小脸又蒙上一层好看的羞涩。
朱见深听完后只是淡淡的扯了个笑容,他眼里含着深意的看向身侧的贞儿。
贞儿莫名的被朱见深眼眸里的深意为之一颤,朱见深的眼神里布满了期盼与真挚,他好似是在告诉着贞儿,这个世上只有她才配生出他的孩子,也只有她才可以先生出他们的孩子。
贞儿为之动容的把手微微扶向小腹中,不管她对朱见深有几分的真情,但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终归是她与这个男人的结晶,而朱见深这般渴望的想与自己有属于他们爱的结晶,她多少会为肚中的孩子感到欣慰的。
“启禀娘娘,早膳已经准备好了,都摆在了湖心亭里了!”常姑姑适时的话语,扯回了失神的贞儿。
她看了一眼三人的神情,均有掩盖很好的微笑,只因她们攥紧锦帕的手无疑出卖了她们此时羡慕且嫉妒的心态,毕竟皇上当着她们的面对着个老女人旁若无人的深情凝视,心里自会有些吃味,尤其是柏庭如,她那泛白的手指节,早已被缠着的锦帕勒得不走血了,可见她是三人中最为薄怒的那个。
贞儿却不以为然道:“今日难得妹妹们都在这,不妨一起用了早膳吧!”
皇后最先站起身,始终保持她一贯的仪态:“姐姐的心意妹妹领了,妹妹瞧着姐姐身体无碍,心里也就放心了。”说着,她温婉地看向皇上:“臣妾宫中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先行回宫了。”
紧接着姚莳言也上前欠身道:“臣妾与皇后是一道而来,自是要一道回去了,就不打扰皇上与贵妃姐姐用早膳了!”
“臣妾可是吃了早膳才来的,也就不叨扰姐姐了,不然皇上可真要觉着臣妾是呱噪之人了!”柏庭如娇音萦萦接话道。
贞儿刚要启口礼貌的挽留时,却被朱见深抢先开口道:“恩,既然你们都有事情,那朕就不挽留了,都早些回去吧!”
朱见深说的淡淡,压根没有任何挽留的意思,着实让三人脸上有些讪讪然。
“是,臣妾告退!”
三人齐声回答后,无声的退出了寝宫。
贞儿嗔怪的看着朱见深:“皇上为何要这么冷言的赶她们走,并且皇后也在其中。”
朱见深满不在乎道:“我可没有赶她们走,是她们识趣的给咱们让出空间而已!”说着,他霸道的拉过贞儿搂坐在怀中,声音宠溺道:“现下就剩你和我,感觉真好!”他贪婪地闻着贞儿身上独特的女人香气:“你快些把身子养好了,我可还等着你给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呢!”
说到孩子,贞儿的心房柔弱的犹如娇羞的少女一般,她深深的看着朱见深的眼睛:“皇上可是只喜欢儿子,若是臣妾生了个女儿,皇上是不是就不会疼爱这个孩子了!”
瞧着贞儿异于常态的娇柔情思,顿时让朱见深心中为之动情,好似眼前的贞儿就是个紧张娇羞的小妇人一般,与自己讨论着他们腹中的孩子似的。
朱见深溺爱的轻啄着贞儿的脸蛋,而后他那绝美的唇形露出向往的笑容:“不管你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你万贞儿生的孩子,我都会视如珍宝的疼爱一辈子,我会把这世上最好的一切都给予我们的孩子,我会亲自教他们写字画画,教他们骑马射箭,而后看着他们一天天的长大,到时我们也会幸福的慢慢老去!”
朱见深的向往让贞儿泪落眼眶,她从没想过自己可以像朱见深说的那般幸福美好,虽然一切都是向往,但她好似看到了那些幸福快乐的画面在她的眼前一一闪过。
朱见深有些不知所措的用手指温柔的擦拭着贞儿的泪水:“你怎么哭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