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炎炎,荷叶罗裙一声裁,芙蓉向脸两边开。
贞儿端着冰玉莲子羹和一碗雪梨汁走向太子府的书房。
只因这夏暑的天气酷热,皇上让樊睿在太子府来教课。
自然而然,贞儿与樊睿每天都能见上一面,即便一句话都不说,贞儿心里也会有一丝满足。
她刚走进书房,朱见深喜出望外的大叫道:“贞儿姑姑!”
樊睿放下手中的书,抬头看向了贞儿,眼里有柔柔的波光。
贞儿略过樊睿的眼神,走到朱见深的面前,把一碗冰玉莲子羹放到了他面前:“天气炎热,殿下喝了它能降些暑热。”
随手,贞儿把另一碗雪梨汁端到了樊睿面前,温言道:“这几日奴婢听着大人的嗓子有些暗哑,想来是动了肝火,这是奴婢亲自熬制的雪梨汁,里面加了些冰蜜,清凉又降火,请大人慢用。”
樊睿站起身端过雪梨汁:“有劳姑娘费心了。”
突然,朱见深上前快速的抢过樊睿手里的雪梨汁,一脸不悦地看着贞儿:“最近我的嗓子也不舒服,你难道没听出来吗?”
贞儿亦想要夺过碗来:“如果殿下不舒服,奴婢这就去给你拿一碗新的来。”
朱见深生气的睨了樊睿一眼后,倔强道:“我才不要等,我就要喝这碗。”说完,毫不客气的喝光了碗里的雪梨汁,然后坏脾气的放下手中的碗。
贞儿不解地看着朱见深,这一年来他变得越来越强势,也越来越爱太子脾气,总是莫名其妙的与樊睿作对。
贞儿看了一眼樊睿,欠身道:“奴婢这就去给您再拿一碗。”说完,转身就要走。
樊睿忙拉过贞儿的手腕,轻声温言:“算了,我没事的。”
还没待贞儿开口,只见朱见深上前拉过贞儿,顺势用力地推开樊睿的手,他把贞儿拉到自己身边的椅子上,然后从身上拿出一条丝帕,轻擦着贞儿额角的汗珠:“这么热的天,你要是来回走动,小心中暑。”说完,他冲着门口命令道:“怀恩。”
只见一个小太监规矩的跪到太子面前:“殿下有什么吩咐。”
“你去小厨房再拿一碗雪梨汁给樊大人送来。”
“是,奴才遵命”说完,曲着身子退出了房间。
贞儿偷眼看向樊睿,他的眸角处有浅浅的寒气,神情甚是严肃的盯着朱见深。
贞儿不自在的站起身,把朱见深喝完的空碗放进了托盘里:“奴婢还有很多事要做。”说完,仓皇地退出了书房。
她刚退出书房,就见楣樱紧张的跑来,她擦了擦额角的细汗:“贞儿姐姐,皇上亲临太子府了,正在大殿中,并让太子殿下和樊大人前去接见。”
大殿之上,皇上认真的看着手中的纸张,朱见深和樊睿恭敬地站在大殿之下,贞儿奉完茶后也垂站在殿后听命。
只见皇上放下手中的纸卷,脸上露出欣然的笑:“不错,深儿的文章做得是越来越有见解了,这不外乎有个严师才能教出这样好的成绩。”
樊睿低道:“皇上谬赞了,是太子聪慧过人,理解事物也有自己的独到之处,小小年纪有如此见解,臣也自愧。”
皇上听了樊睿的话,开心的大笑了起来,他看向自己的儿子:“深儿,以后可要虚心听樊大人的教诲,能让樊睿夸口,这可是不容易呀。”
朱见深不以为然道:“儿臣才不稀罕呢!”
皇上听了这话反而嗔笑了起来:“这口气还挺大呢!哈哈~~”皇上好心情的看向樊睿:“朕向来是个赏罚分明的人,深儿功课有进步,朕很开心,前两日外藩们进贡了一颗夜明珠,朕就赐予你了。”
樊睿上前拱手恭敬道:“进贡的夜明珠乃是稀世珍宝,臣不敢奢求,臣只求皇上赐予更符合微臣的珍宝。”
“哦?说来听听。”皇上好奇的问道。
樊睿偷偷地凝了贞儿一眼,而贞儿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内心莫名地狂跳不止。
正当樊睿刚要开口时,只见朱见深上前快语道:“父皇偏心,明明是儿臣进步了,为什么不给儿臣赏赐呀!”
皇上好笑的看着朱见深:“这怎么还有急着邀赏的,哈哈~~好,深儿是想要那颗夜明珠?”
朱见深挺直倔强的背脊,小脸坚毅的扬起:“儿臣也不稀罕那夜明珠,儿臣想要的赏赐可比那颗夜明珠还要稀世珍贵,甚至是独一无二。”
“哦?”皇上更加好奇的坐直身体:“什么宝贝能这样独一无二,比那夜明珠还要珍贵。”
朱见深满脸笑的灿烂,他转过身走向了贞儿。
贞儿惊诧的向后退了一小步,朱见深转即拉住了她的手:“儿臣说的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就是她。”说完就把贞儿拉到了皇上面前:“父皇,儿臣就要她,儿臣让贞儿姑姑一辈子都留在我身边。”
贞儿慌张地跪地叩:“奴婢惶恐,奴婢天生命贱,不敢称稀世珍宝。”
头顶没有皇上的责备,而是传来皇上的大笑:“深儿,这就是你说的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
朱见深认真的看着皇上:“是的,在儿臣眼里,她就是无价的稀世珍宝。”
皇上缓缓停下了笑声:“你这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已经就是你的了,怎么还让父皇赏你呢?”
朱见深两眼真挚的看着皇上:“儿臣要父皇的一道命令,不管是谁都不能要了我的贞儿姑姑。”说完,朱见深有意无意的睨了樊睿一眼。
皇上饶有兴趣的看着朱见深:“怎么?有人想要抢走你的珍宝?”
朱见深摇着头:“现在没有,但是不保证以后不会有。”
皇上轻笑着,他命令着贞儿:“把头抬起来,让朕好好看看你这个独一无二的稀世珍宝!”
贞儿小心地抬起头看向皇上,恭敬道:“奴婢不敢称为珍宝,是太子厚爱了奴婢,殿下还小,对于珍宝的概念还是泛泛,奴婢是比不过任何宝贝的。”
皇上打量了下朱见深,意味深长道:“太子也不小了,再过两年,也是该到了选妃的时候了。”皇上转眼看向贞儿:“既然太子这么喜欢你,那朕就命你终身留在太子身边,做他独一无二的珍宝吧!”
瞬间,贞儿整个人愣在原地,她恍然看到樊睿垂在两侧的手泛白的握紧,她却无力的想要瘫软,贞儿无奈地叩:“是,奴婢遵旨。”
皇上笑看着朱见深:“这回你满意了。”
朱见深的脸上洋溢着开心与满足:“恩,儿臣谢过父皇。”
皇上转眼又看向了樊睿:“不知樊大人的稀世珍宝又是什么?”
樊睿早已面无表情的垂在原地,声音里有淡淡的凛然:“微臣忘了!”
皇上微愣了一下,像是领悟到了什么没再问下去,只是在经过贞儿身边时寻看了她一眼,别有深意道:“看来,你还真是块稀世珍宝呀!”
贞儿恭敬地低不语,她知道皇上已经看出了端倪。
樊睿在走到贞儿身边时,微停了下脚步,但最后绝绝地迈着大步走出了太子府。
朱见深走到贞儿身边,伸手要扶她起来,贞儿抗拒的微推了他一下,声音冷然道:“奴婢自己可以,不敢劳烦太子殿下。”
朱见深诧异的看着贞儿,声音有些许的惊慌:“贞儿姑姑,你怎么了,你是在怪我把你留在了身边吗?”
贞儿站起身,没有看向朱见深,只是欠了下身冷言道:“奴婢怎敢责怪太子殿下。”说完,走出了大殿。
朱见深看着贞儿的背影,眼里没了之前的单纯,而是一汪霸道,他暗暗的呢喃着:“你答应过我会留在我身边的,所以你必定是我一个人的,别人没权利把你从我身边抢走的,谁都不可以。”
贞儿木讷的走在石路上,心里有隐隐的痛。想来,她是怪朱见深的,因为他的一句话让她彻底的成了他身边的人,也彻底终身老死宫中。
贞儿自嘲的哼笑了一声,到了此刻,她怎么还会幻想要走出这锦宫呢?甚至还在痴想着能与樊睿有任何结果呢?
她应该早就看清楚,打从她踏进这皇宫的那一刻起,她注定是逃不出这里的,注定,她此生与情爱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