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皇宫中,林曦月坐在齐昊枫旁边,一起看从北境来的奏报。大殿中放着几盆冰块,将外头的暑气阻隔住,林曦月向来是最怕热的,早就换上了单层的衣裙,这才觉得好些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空调,夏天还真是有些不便利,不过好在这里没有前世生活得城市中那么热。尤其是早晚,很是凉爽,冰块砸成碎沫子,装在碗里,上面浇上酸梅糖浆、玫瑰酱、蜂蜜、还有切碎的山楂糕,搅拌均匀再吃,味道爽口又清新。林曦月坐在一旁“咯吱咯吱”的用小银匙吃着,眼睛却始终盯着桌上那些奏报。
她时不时还愉快地点点头,楚祁夜看她吃得欢畅,也有些眼馋,“娘子说这是冰沙?果然形象,这东西看上去不错,我也想尝尝。”
林曦月笑眯眯地舀了一勺,送到他唇边,“啊”
楚祁夜乖乖地张开嘴巴,由她喂了一口,“唔,好吃,酸甜冰凉,细碎的冰入口即化,还有些颗粒的,咀嚼着口感也不错,好吃。”
从前他以大男子自居,从来不屑于这些零嘴吃食的,可是在与林曦月成婚之后就渐渐变了。她爱捣鼓这些吃食,他也变得愿意吃一些了。
大殿中安静清凉,宫人们都自觉守在外殿,不打扰帝后二人。林曦月招呼人进来,“沐风,再去制一碗冰沙拿过来,蜂蜜稍微多放些,不要酸梅酱,换成那熬烂的甜绿豆。”
因为是夏季,夕凉殿小厨房常备着绿豆汤,夕凉殿上下都时不时喝上一碗祛暑。汤底的绿豆都是现成的,几乎都熬成了软烂的豆沙状。沐风知道这大概是陛下要吃的,笑着应了,赶忙到小厨房去准备。
楚祁夜不惯吃太酸,这个习惯一直都没变过。他笑着说,“还是娘子最心疼我,知道我不爱吃酸的。”浇上绿豆沙应该也很好吃吧?
林曦月笑道,“这一点我可忘不了,刚认识你的时候,我船上放着酸海棠果子,你看我吃,自己也眼馋吃了一颗,结果酸的猛灌茶水。”
想到在通州初识的那些趣事,夫妻两人相视而笑。他好笑地叹道,“说起那一次,你其实就已经怀疑我的身份来历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沐风端了一碗冰沙上来,又退了出去。楚祁夜端起碗来吃着,“嗯,果然是好吃,比你面前这一碗更合我的口味。”
林曦月点了点桌上那些奏疏,“公子爷,咱们也别只顾着好吃哇,还有这么多东西都没处理呢,你难道还想到晚上在熬眼?”
楚祁夜含了一大口冰沙,翻翻桌上的那些东西,有北境那边来的奏报,手下人送来的密报,还有大臣们上的各种折子。
“最近没什么大事,这些奏折就是过一遍,批了就是,密报已经看过了,除了南部上虞国调兵的那些事,剩下就是北境的事了。”
林曦月拿起一封密奏翻看着,“北境那边的事情,总算是顺着咱们的布置展着,拓跋目和拓跋野现在已经全面对上了,双方之间的大战一触即,他们乱起来,既是拖延了时间,又让北境彼此内耗,解决了咱们的后顾之忧,还有机会瓦解北境与上虞国的同盟。真可谓是一举三得。”
楚祁夜颔道,“北境这边大势已去,加上这封信路途上的时间,北境王都外的大战应该已经开始打了,咱们不用再把注意力太多放在那边了,重点是这里。”
他手指在桌上的地图虚画了个圈,将汝城附近区域划了出来,“主要是这里,齐钰虽然在东南部增兵,营造出剑拔弩张的气氛,可是他的目的却是在这里。与汝城相对的是上虞国宋城,那里原本就有十万守军,就算不用调兵,也够了。”
林曦月叹了口气,“他这个计划,应该早就开始谋划了吧,还真是处心积虑。汝城是以温泉闻名的城池,又是中部枢纽,这里商业达,上虞皇还真是会选地方。”
楚祁夜嘲讽地说,“可不是么,这一次他明面上说是与北境结盟,实际上还是想利用北境,让北境来试刀,转移咱们的注意力。这样他就好从中路,直接挥兵进攻汝城。”
大楚汝城只有不到五万守军,若是遭遇上虞国十万大军奇袭,那汝城必然危矣。林曦月想了想,“你既然早就想到,汝城那边你也安排好了吧?”
楚祁夜“咯吱咯吱”咬着冰粒子,“嗯,已经秘密调派了两万人去守着,这是机密中的机密,我让卫三去办的,那两万人让雷霆带着。”
她轻笑出声,“雷霆么?这些年他已经成长为能独当一面的将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
说到雷霆,林曦月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北境一战中,那个稍显青涩的小将,当时楚祁夜出手还救了他一命。那之后,雷霆就对楚祁夜崇拜的不得了,用前世那个世界的词汇来讲就是“脑残粉”。后来,雷霆非要拜周煜为师父,周煜怎么赶他都赶不走,也就默认了。
不过楚祁夜对于时间流逝,却有别的想法,“可不是么,时间过得真快,咱们儿子再过三两年也能上马打仗了。”
林曦月无奈,这人是有多着急让儿子能早点独挡一面啊?
楚祁夜指着地图南部说,“齐钰大概也知道北境那边的纷乱了,他应该会将开战时间延期,未免齐钰插手北境之事,咱们那边也要帮着拓跋目速战速决。”
林曦月沉吟道,“好,我也会让风华楼那边盯着的。”
上虞国皇宫御书房内,就远没有那种岁月静好的氛围了,齐钰收到北境来的消息,对拓跋野简直是失望透顶。他原以为拓跋野至少还能在北方将大楚的视线拖上一拖,没想到这么快就内讧起来。
周尚书觑着齐钰黑沉沉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皇上息怒,就算没有北境,以我国的实力,也足以与大楚相抗。”
齐钰放下密奏,“朕没有生气,朕只是在想,拓跋野是怎么得罪了楚祁夜,让他这么快就在北境做手脚。”
他虽然有些失望,可还不至于乱了方寸,这十年来,上虞国也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没有要全然指望一个北部小国。
周尚书不解地说,“得罪楚皇?这是从何说起。陛下的意思是说,北境这次内乱,楚皇是站在恭王拓跋目身后的那人?”
齐钰冷然道,“大楚虽然已经知道两国联姻的事,可是一切总要师出有名,北境与大楚之间可以说是血海深仇。楚祁夜手中要没什么把柄的话,那北境恭王为什么要听他的话跟拓跋野作对?”
周尚书推测道,“为求上位,恭王投靠了大楚,也不无可能。”
“没这么简单,北境恭王,多年来一直得五大部族拥戴,可是他一直韬光养晦不露锋芒,此人并不简单。与大楚这个仇人合作,他就不怕自己底下那些部族领会反对么?”
能在这种非常时刻起兵造反,说不定是被逼无奈了。齐钰思索了一会儿,现自己似乎遗漏了点什么,“派人去莫有镇周围,查查拓跋野有没有对大楚使节团做什么事,还有,想办法将消息透露给拓跋目底下那些部族领。”
周尚书了然道,“皇上是想帮拓跋野一把么,拓跋目投靠大楚的消息传出去,他底下那些部族很可能会离心。一盘散沙,不战自败。”
“嗯,先这样吧,你去吩咐下去。”
齐钰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雕花,他是在赌,但愿还来得及。他不介意帮拓跋野一把,不过,就连他也不能确定,拓跋野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五天后北境王都外,双方大军已经对峙多日。恭王大军也只有过三次小规模的试探性进攻。双方攻守,谁都没占到什么便宜。恭王大军军营中,夜已经深了,拓跋目还坐在研究攻城之策。一个穿灰色衣服的男子,如入无人之境地进了恭王大帐。
此人正是大楚与恭王的联络人小贾,拓跋目身边的侍卫横刀站起,“放肆,不经过通报你就闯进来,懂得什么是规矩么!”
拓跋目抬起头,眼睛里充斥着血丝,“这是本王的人,本王还有事要谈,你们几个出去守着。”
大帐中只剩下两个人,安静的落针可闻,“贾先生有什么事。”
小贾在一旁自顾自地坐下,“就是我那边碰巧截获了几封上虞国传来的密信,分别是寄给你手下那几位部族领的,我拿了一封过来,想请您过目。”
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两根手指头夹着,稍微在空中一挥一送,那封信就稳稳地落在拓跋目面前。拓跋目看了小贾一眼,这才低头拆开信封,他拿着信纸,越看脸色越不好。
“这些东西是从上虞国来的么?”
信里面的内容让拓跋目惊心,上面写着是他勾结大楚,与大楚合作,妄图动摇北境的根基。桩桩件件,虽然不尽属实,可是大楚与北境关系敏感,信上的这些内容,难免会让那些族长心生不满。
小贾戏谑地说“所以才让王爷加快进度,速战速决,拦的住一次,还能拦的住多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