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宴请朝廷大臣之外,今日的宫宴上的贵宾还有沈神医的弟子孔侑和唐黎天。唐黎天虽然坚决不入职太医院,可是却应林曦月的请求长期留在京城中。
为了方便唐黎天定居在京城,林曦月还送了唐黎天一处京城最好地段的宅子,唐黎天为了精进医术、造福百姓,索性自己又寻了一个铺子,将医馆开了起来。至今已经有五年了,在京城百姓中有了个小唐神医的美称。
这次是沈神医游历至京城,在此盘桓数日,沈神医可是给楚祁夜解毒的恩人。林曦月派人去请他前来赴宴,可是沈神医却不耐烦这种场合。因为他多年避世不出,鲜有人能寻得沈神医亲自出手看诊。若是他在宫宴上出现,那些权贵还不得将他围住了?这些人是他最不爱应付的,只让自己三弟子孔侑代替他去赴宴。
神医这两位弟子受皇帝皇后的看重,又是沈神医门下的亲传弟子,虽说是白衣之身,可是地位、身家、才干,一样不缺。在场的那些大臣也都不敢轻看他们,谁还能保证一家子上下都无病无灾的?难免有求到他们的时候!
尤其是这两人都是年轻有为,且生的容貌俊雅,让在场的不少闺秀都暗暗对他们留了心。孔侑初入楚京,并不认识多少人,只坐在唐黎天身旁,自在地吃菜饮酒。他先代替师父跟皇帝皇后敬酒,转达了沈神医的问候,“家师说,故人有的是机会相见,就不必在这种场合会面了,陛下和娘娘若是有空,欢迎去鸩谷小住几日。”
楚祁夜笑道,“有劳沈先生惦记着,鸩谷钟灵毓秀、人杰地灵,是个休息的好地方,朕有空一定与皇后同去。”
孔侑不卑不亢地端起酒杯,“孔侑敬陛下,敬娘娘,祝二位身体康健。”他说完就一饮而尽。
酒席间,丞相司马康端着酒杯跟孔侑遥遥致意。孔侑也晃了晃酒杯,报以一笑,孔侑曾经应司马康的请求,救过稷东一命。这是多年前的事情了,司马康对孔侑始终感激在心,如今在见面,司马康早已贵为丞相,故而两人也不好在众人面前表现的太熟络。
重新落座之后,唐黎天在孔侑旁边低语道,“师兄真不打算考虑长居京中?”
孔侑笑了笑,“京城米贵,我怎么长居京城中?”
唐黎天鄙视地看他,“师兄以为我不知道么,你这些年赚的奇珍异宝,多的不说,建半个鸩谷大概都够了。”沈神医本人,以及他门下的这几位弟子,可都是深藏不漏的有钱人。
孔侑挑眉道,“你知道的还真不少,只是我自由自在惯了,到现在也只买了那一处山庄,还很少回去居住。对我而言四海为家,行医赚钱,有空回鸩谷陪师父喝喝酒,这样的日子就足够了。”
唐黎天笑道,“师兄还不打算给我找个嫂嫂,成个家定下来?”
孔侑又喝了一杯酒,这极品女儿红的味道可真是令人心醉。他也只是之前在鸩谷喝过,出自林家的各色美酒,每隔三个月就会定期送到鸩谷山下,十年来不曾间断过,听说是皇后给师父的谢礼。
他白了唐黎天一眼,“师弟啊,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跟师父一样老气横秋的?成家,呵呵,师兄我四海为家就行了。”
他掷了酒杯站起身,“走了,咱们出去赏荷散步去。”
唐黎天起身跟上他的脚步,回头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一道视线,心中暗笑,这桃花来了,就看师兄能不能挡的住?
酒宴散了,凤夕瑶兴冲冲地拉着林曦月和沈瑶,“走吧,咱们到御河那边放河灯去,比一比看谁的能飘得最远?”
林曦月和沈瑶相视一笑,都由着凤夕瑶将她们拽着走。那些婢女们连忙跟在她们主子身后,走到荷花池下游与御河口交界的地方,这里河边花木丛生。远远就听见那花树从后面有一个女人尖利的声音,“大家公子就要有公子的做派!没得在那跟着人胡闹,外人还会以为我卫侯府没教养!哼!”
听到那个声音沈瑶脸色有些不好,她压低了声音说,“这位似乎就是我家大伯刚过门的大夫人。为人实在是有些……”
说起这个女人,林曦是知道的,她是卫侯府大公子的续弦白氏,半月前才过门的,也是高门大户出身的嫡女。不过林曦月还没见过此女,只听说她贤良淑德,如今看来真是传言误人。
能在宫廷中说话如此不加掩饰地刻薄,可见此女不但称不上贤良淑德,还不怎么有脑子。沈瑶的欲言又止,让林曦月明白,她跟这位刚过门的大嫂相处的也不算愉快。
树丛后又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惊吓到了大伯母,子恺给您赔罪,这是子恺的失误而已,大伯母又何必迁怒于他人。”
林曦月三人对视一眼,都大感头痛。卫子恺在,那她们家那几个小子应该都在这里了。果然,卫子恺平静的语调更激怒了白氏,她不依不饶地拔高了嗓音,“迁怒他人?你说我这是迁怒他人?明明是你们把那个小畜生忽然放出来吓了我一跳,还敢颠倒黑白?”
白氏火的时候,站在旁边那几个少年都默默无语,低着头仿佛在害怕。沈瑶听她越说越不像样,急忙三两步绕过花丛,上前拉着白氏劝说到,“嫂嫂这是做什么,何必跟孩子们计较呢?您衣服既然弄脏了,咱们先去换一身,再回来继续赏玩如何?”
白氏刚才看到四个男孩子蹲在荷花池边不知道在玩什么,她有些好奇就走过来看看。没想到刚走近,就从那个最小的孩子手中窜出一只黑乎乎的什么东西,直接扑到了她衣服上留下一团脏臭的淤泥印子。除此之外还有,她受到了惊吓,直接向后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
这下闹得,好好的正红色织金锦袍上面已经脏的不成样子了。白氏又气又羞,被丫鬟搀扶起来之后,就先拿卫子恺做排头。她自诩是卫侯府世子夫人,卫子恺不过是卫家庶子所出的儿子,她身为嫡长媳,训斥起卫子恺来,心中自然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沈瑶上前相劝,白氏不忿地正欲作几句,就看到走在沈瑶后面的林曦月,皇后娘娘她还是见过两次的,也知道皇后是沈瑶的义姐。她还是知道些分寸,也不敢太过分。
恭恭敬敬地上前见礼,“臣妾白氏见过皇后娘娘,见过瑞亲王妃。”
林曦月浅笑着说,“世子夫人请起。”
凤夕瑶只是点点头,然后说,“老远就听见世子夫人在这训斥人,本妃还以为有什么不长眼睛的下人得罪了您呢。”
楚御启低着头,不落痕迹地使了个眼色。楚遥风忽然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扑到了凤夕瑶怀里,“呜呜娘亲,孩儿不是故意的,孩儿刚才看到小狗调到了池塘边的淤泥坑里,孩儿就请启儿哥哥把小狗捞出来。然后我们正给小狗擦身子的时候,这位夫人就过来了,孩儿也没想到小狗会扑了这位夫人,呜呜呜,弄脏了她的衣服。”
事情的经过的确如楚遥风说的那样,可是只除了,那只小狗是被他自己不小心弄下去的,还有他听见身后有人,故意放开了手,让泥猴儿一样的小狗直接窜出去的……
他抱着凤夕瑶的腿,“娘亲就先帮孩儿给这位夫人赔衣裳吧。”
这么大的动静,引来几个其他家的夫人,大家看着可怜兮兮的小孩子哭着忏悔自己的错误,还知道弄坏了别人的衣服要赔偿。夫人们看的早就心软了。哪还顾得追究什么真相?
有一位与尚书府相熟的夫人弯下腰说,“卫侯世子夫人不会怪罪你的,别哭啦。”
楚遥风小包子眼泪汪汪地抬起头,“真的么?这位夫人刚才还骂子恺哥哥没教养,呜呜呜,都是风儿的错!”
听到这话,其他几个夫人的脸色都有些尴尬,兵部尚书卫南青深受陛下重用,官阶又高,可以说是在京城中无人敢得罪。也就是这个白氏没眼力,依着那跋扈的性子乱说话。
其实说白了,卫南青已经单独立府,卫子恺就是尚书府的嫡出大公子,就算要管教卫子恺,也轮不到白氏来管。一时间其他贵妇看着白氏的眼神都有些不屑。
白氏脸色一红,皇后在这里,她哪儿敢造次?她却也不服输,哪儿能让几个小孩子就编排她了?“世子这是什么意思,臣妾只是教育子恺几句而已,让他多读书练武,别跟着别人厮混,哪里就说的上是骂他了?”
这句话一出,其他人看着她的眼神,已经跟看一个疯子无异了,不过白氏还有些不明所以。
这女人还真是好本事,跟一个六岁的孩子也顶上了。凤夕瑶忍不住想要作,还没开口就听见人群后面端肃的声音,“子恺能跟几位殿下结伴玩耍,这是我卫家的荣耀。”
说话的是卫侯府夫人,她瞪了白氏一眼,让白氏闭上了嘴巴。然后走到林曦月面前,“儿媳妇第一次参加宫宴,言行无状之处还请皇后娘娘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