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钰暗暗咬牙,是,他是不高兴了,这对双生姐妹可是他太子府花了人力财力培养出来的,送给宗亲贵族或者各部尚书做妾都是足够的,没想到现在却被楚祁夜轻描淡写地赐给了楚国吏部一个从五品官员!
李大人这样的品阶哪里能摸得到什么机密?齐钰知道他的这两颗棋子就算是废了,可是,那又能怎样!寻常官宦人家转送姬妾都属平常事,更何况楚皇这样的地位了,不过是两个没什么背景的美姬罢了,这样做也不算是怠慢上虞国。
齐钰笑着说,“无妨,无妨,既然她们是已经送给楚皇的礼物,您想要如何处置都是应当的。”
齐钰一口老血堵在心口,原本也没想着楚祁夜会放心将他送来的女人收进后宫,他以为楚祁夜应该会推拒而不受。齐钰故意在皇子的抓周宴上当众献美,也只是为了之前的“来而不往非礼也”。
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楚祁夜会直接收下来然后转赠给了一个从五品的小吏!这样一来齐钰此举不但没成功的给楚皇添堵,反而让楚皇拿了他辛辛苦苦培养的棋子收买人心!
李大人府上的随从将那对姐妹带了下去,掌事太监传了丝竹歌舞进殿。楚祁夜向来对这些不怎么上心,不过是因为国宴的规制不得不为罢了。
此时他在专心给林曦月布菜,小声说着话,“娘子喜欢甜菜,尝尝这个蜜汁藕,香糯可口,吃起来不错,还有这个荔枝肉……多吃点。”
林曦月喝完一杯葡萄酒,这才凑在楚祁夜耳边说,“怎么这样的殷勤?莫不是你方才当真看中了那一对娇花,所以有些心虚?”
楚祁夜知她是有意逗趣,在桌子下捏捏她的手,笑着说,“为夫冤枉的很,我待娘子之心一直如此,哪里是在今天有所特别了?”
林曦月的脸颊因为酒意而微微泛着粉色,樱唇水润润的比那盘子里的红樱桃还要好看几分,一双水眸微饧地看着楚祁夜。
楚祁夜看她这副模样,心神微荡,只觉得一团火从胸口直接烧到了下腹。他定了定神,收了林曦月的酒杯,然后倒了一杯冰湃莓果汁放在她面前。
楚祁夜垂着眸低声说,“你有些酒沉了,别在喝酒喝果汁吧。”
林曦月摸了摸脸颊,的确有些热,还好今天上了脂粉才不至于失态。今天这样的场合,林曦月也明白自己贪杯有些欠妥。她抿着果汁小声说,“我酒量不差你是知道的,不过是许久没有饮酒,今儿这冰镇葡萄酒又极对我胃口,所以就贪杯忘形,喝的快了些,过上一会儿就好了。”
之前怀孕到生产这段时间,闲暇时偶尔喜欢品上两杯甜酒的林曦月只好戒了酒。出了月子之后一直到现在,她都没能怎么正经地喝过几杯呢。这葡萄酒还是出自林家酒庄的,这两年来林家葡萄酒的产量提高了许多倍。
前几年林曦月吩咐酒庄的管事向周围的农户提供葡萄种苗,在酒庄附近的农家推广葡萄种植,然后与农户签订独家收购和保密的协定。渐渐地,林家的葡萄酒已经形成了气候,作为吸引回头客的独家卖点之一,通州林家的醉仙楼也能长期供应葡萄酒了。这次的抓周宴,是专门从通州运了葡萄酒到京城。
楚祁夜俯身在她耳边轻声笑道,“我倒是爱极了你酒意微醺的模样,挨过了这场宴会,咱们私底下搬上一坛子来让你喝个够。”
林曦月伸手拿自己面前的自斟壶,酒壶已经空了,她今天果然是忘形了,这么快就自斟自饮喝掉了一壶……
林曦月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起这个,咱们那院子里的桃树下还有呢,我让他们埋了沉珂酒,桃花酿,还有葡萄酒,都是林家最好的尖子,比今天喝的这个好,回头我让人起出来给你尝尝。”
“你还有这样藏私的好东西?那我可要尝尝。”
两个人的对话只有他们自己能听的到,在场的宾客也不在意,只当是帝后夫妻情深说点体己话,这样的情状是楚国的大臣们都已经见惯了的。
齐钰脸上带着笑容与各位宾客互相应和,他的视线时不时扫到坐在高台上的楚国帝后二人,只看到他们言笑晏晏,旁若无人地举止亲密,这让齐钰越看越觉得刺眼扎心。
齐钰举杯起身,“这样好的葡萄美酒独酌无趣,本宫敬楚皇一杯。”
楚祁夜微微勾起唇角,举起酒杯遥遥致意,“齐太子请。”
齐钰饮尽一杯,笑着说,“听说大楚现在也有葡萄酒的酒商,喝起来却是比那西域来的更纯净绵长,本宫也想着人找找这位酒商,不知楚皇可愿意告知?”
林家开始在醉仙楼以外的地方出售葡萄酒,也不过是这半年来的事情,所以齐钰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并不知道大楚国葡萄酒的具体出处。
楚祁夜似笑非笑地看一眼林曦月,淡淡地说,“通州林氏。”
通州林氏?齐钰石化了,他愣了一瞬,继而涩然笑道,“我说呢,何人有这样过人的本事,原来是楚皇后,这样的场合不适合谈生意,本宫……真是失敬了。”
林曦月微微一笑,“无碍,本宫现在就可以答复齐太子,林家的葡萄酒暂时还不能在别国出售,如果齐太子喜欢此酒,临行前本宫着人送上几坛到驿馆。”
齐钰直视着林曦月的眼睛说,“如此……就多谢楚皇后了。”
在这种场合不避讳地看着楚国皇后,这个齐太子是想要找死么!楚祁夜眼神不善地看着齐钰。齐钰察觉到楚皇包含威胁的目光,他明白自己是失态了。齐钰连忙收敛心神垂下头喝酒吃菜,只不过是食不知味。
北境这次派来的那个小王爷是昔日战王拓跋恒一脉的人,他坐在那面上有倨傲之色,林曦月担心此人来者不善,已经派人盯着他了。
等上虞太子献礼完毕之后,拓拔王爷也起身击掌三下,道,“来人呐,小王也要送上给两位小皇子准备的礼物。”
有人快步进殿奉上一个长条盒子,盒子表面的锦缎看上去有些黑,看得出这是已经有了年代的东西。盒子上面的纹饰是青色的卍字,看上去并不像是北境人惯用的图案。但凡权贵世家送人之物,至少也会装在精美的盒子里面,像北境送上的这件东西,大楚众臣都交头接耳,猜不出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楚祁夜注意到这个拓跋小王爷说得是“小王准备的礼物”而不是“北境王准备的礼物”,他不动声色地说,“呈上来。”
拓跋小王爷恶意地笑了笑,“楚皇就不想先问问这里面是什么?”
司马康放下酒杯,淡淡地说,“小王爷这说的是什么称呼?无论是辈分还是品阶,您还远不到与我国陛下平起平坐的地步,虽然说小王爷从北地来,不熟悉礼节可以理解,可是还得请小王爷遵守礼节,称吾皇为陛下。”
拓跋小王爷脸色变了又变,这位大楚官员的意思不就是讽刺他北境来的人不懂礼仪,宛如蛮夷一般是可以理解的么!“哼,本王与楚皇说话,还轮不到你一个普通的官员开口。”
卫南青早就看这个小子不顺眼了,他毫不掩饰地笑出声来,“哎呦,不懂礼仪就罢了,毕竟……这个原因在座各位都懂,您这眼神儿也不怎么好,您说的这普通官员是我大楚丞相,丞相在咱们陛下面前说话都举重若轻,更何况是一个外人呢?”
拓跋小王爷咬了咬牙,“卫三公子好口才。”在北境的时候他就与卫南青打过交道,从来也没讨得什么便宜去。
楚祁夜容色淡淡地时不时抿口酒,等他们说完之后,才开口道,“丞相和卫大人说得没错,至于你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看份量,里面总不是北境王送来的黄金鹰吧。”
楚皇怎么会知道北境王让他送来的礼物其实是一座黄金打造的苍鹰?拓跋小王爷脸色震惊地看着楚祁夜,“楚皇……陛下,还是先打开看看里面是什么吧。”
卫南青起身道,“这盒子里面只怕有古怪,还是由微臣帮陛下打开盒子吧。”
“无妨,区区一个旧木盒子朕还怕了不成。”楚祁夜坐着不动,按在桌面的手掌上凝了六分的内力,猛然抬手挥出去,北境那个捧着盒子的侍从直接被打得倒在地上,嘴角渗出血丝来,大殿上的众人都被眼前的变故惊呆了。只有卫南青,楚祁云,司马康等几个人喝着酒一副看戏的样子,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
楚祁夜收了手重新端起酒杯,“区区一个稍微会点拳脚的侍卫,当着朕的面还敢站着?”北境人送的木盒里面的确没有布置什么机关,木盒里的东西已经滚落在地上,不过东西却没有丝毫损伤,看得出那是一卷画轴。
原来这个送上礼物的人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内侍?楚国礼部尚书起身疾言厉色地指责道,“拓跋王爷这是什么意思!我楚国有意宴请天下贵客,求得不过是以和为贵,事先也言明不得带侍卫进宫,拓跋王爷如此目中无人是觉得我楚国好说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