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婧是一醉不休饭店的常客,不仅经常在下班以后光顾这里,而且常在这里定餐,所以和老板、前台经理和服务员混得都很熟。
她和申一甲约好,晚上五点钟在这里吃饭,申一甲也爽快地答应了,可是眼看着已经五点十分了,他还没到呢。
这小子今天怎么了,平时有个什么约定的事,他从来都是很守时的啊!是不是让闺女给缠上了?
大上个月申一甲喜得千金,估计用不了一个月就百天了。所以这段时间她和申一甲基本没有见面,也没有什么联系,就是给申一甲送份贺礼也没有亲自出面,而是派办公室主任和他联系的。
申一甲现在可不是当年的小推拿师了,结婚不久当上了常务秘书室主任,现在已经是市委办副主任了,所以他忙一点也是正常的。
门开了,申一甲匆匆进来,随手脱下西装,解开了领口的扣子。
“申主任不好请啦!”孙婧站了起来,不咸不淡地说。
“婧姐,你快别损我了,我知道我来晚了。”申一甲说,“今天晚上书记有接待,我差一点没出来。”
“啊?你怎么不早说啊?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没事吗?”孙婧现自己错怪申一甲了。
“计划没有变化快啊!”申一甲说,“做我们这一行的,就是这样,撒泡尿的功夫,世界就变了。”
孙婧告诉服务员立刻走菜,然后让申一甲坐到自己的身边。她不得不承认,申一甲看上去更成熟了,骨子里透着一种干练,人也越来越帅了。
“孩子挺好的?”孙婧问。
“孩子是挺好。”申一甲挽了挽袖子,“老婆有点烦。”
“老婆烦什么?”孙婧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申一甲嘴里说出来的。
“我现在天天忙,她也跟着天天忙。”申一甲说。
“姜玉慧能忙什么啊?孩子呗。”孙婧说,“她要不是忙孩子,你还能安心工作吗?”
申一甲摇头苦笑,向孙婧诉起苦来。
原来申一甲说老婆忙,并不是忙孩子,而是宝贝闺女申悦满月以后,她就给孩子断了奶,现在三天两头出去喝酒聚会,孩子基本上交给保姆了。
孙婧看申一甲的样子似乎很不开心,就劝导了了几句,姜玉慧可能是这段时间心里只惦记孩子,以前的姐妹疏远了,想找回从前的那种感情。
申一甲一个劲儿地摇头:“不是不是。姜玉慧这个人从前也这样,一般女人成了家,尤其是生了孩子,注意力会转移到孩子身上来,可她不是。”
“那她转移到哪儿去啦?”孙婧很好奇。
“转移到扯蛋上了。”申一甲说。
“姜玉慧是你自己的老婆,最好不要轻易给她扣帽子,你们这才结婚几天啊,以后日子长着呢,你没听说过七年之痒吗?磨合期很长的,我不就是个例子嘛。”
“关键是我没时间。”申一甲说,“我这个工作,整天要围着领导转。”
孙婧觉得申一甲的婚姻的确出了问题,但她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儿,不好轻易下结论,况且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她也没有必要添油加醋的。
“那你就跟姜玉慧好好谈一次吧。”孙婧说,“谈开了就好了。”
申一甲点头,漫不经心地夹了一口菜。
孙婧往他的盘子里夹了两口菜,希望他能多吃一点,就冲他刚才的一番话,估计他老婆晚上又不在家,如果他回家的话,晚饭肯定又要对付。
“婧姐,你找我什么事?”申一甲问,“肯定不光是吃吃饭吧。”
“姐这次找你,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向你了解一下宫书记的喜好。”孙婧淡定地说。
申一甲放下了筷子,看着孙婧,显然对她的话感到意外。
孙婧已经想好了,没有必要对申一甲隐瞒什么,她和他交往年头虽然不算长,但也不算短了,又何况两个人的关系根基很牢固,有话直说就好了。
“婧姐,你怎么开始研究宫书记了,看来有好事啊!”申一甲说,“旅游局长不想干了,想换个地方?有人说话吗?”
孙婧还在琢磨怎么开口呢,申一甲却一句话就给她捅破了。
“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啊!”孙婧在申一甲的手上拍了一下,“你姐在你的眼里真的那么一览无余吗?”
“唉,机关干部成天不就这么点破事嘛!”申一甲还有点不服气,“谁升了,谁免了,谁和谁什么关系,谁谁上面有人,谁谁没实权了,你说除了这个还有啥?你既然打听宫书记,肯定是找他有事啊,你还能有什么事啊?”
孙婧觉得申一甲的话不是没有道理,他整天围着领导转,知道的事多,见到的人多,人们接近市委书记的目的,他当然一目了然。
“你周一给我安排个时间,我想见一下宫书记。”孙婧说。
“有没有预约?”申一甲问。
“在你在我还用预约啊?”孙婧问。
“那倒不用,不过我也得找一个合适的理由啊。”申一甲说。
“有预约,宫书记知道的。”孙婧说。
申一甲一拍大板,表情轻松多了:“那更好,我就不用编什么理由了,到时候我给你找一个宫书记心情最好的时间。”
“我就是这个意思。”孙婧说,“不过我和宫书记接触很少,他和女干部谈话有没有什么忌讳啊?”
“有啊,当然有。”申一甲说,“我姐穿得别太鲜艳,也不要打扮得花枝招展,形象设计得淡一些,高雅一些,装得淑女一些,尤其是注意说话不要嗲。”
“谁嗲了?你个臭小子。”孙婧在申一甲的胳膊上拧了一下。
“我不是说你,我这不是提醒你嘛。”申一甲一咧嘴,“再就是跟宫书记谈话,不要讲技巧,要真诚,坦率,开门见山,直来直去。”
孙婧很兴奋,申一甲几句话就把宫树仁的喜好说明白了,那就不用她再费心思琢磨了。
“一甲,我得敬你一杯。”孙婧端起杯子,“你这么一说,我心里敞亮多了。”
申一甲得意地点着头,与她碰了杯。
孙婧本来以为,申一甲会穷追不舍,问她到底找了什么关系,想调到哪去,她都准备好了,如果他问起来,她就直言不讳地告诉他。可是申一甲似乎很懂规矩,根本不提这个茬。
孙婧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主动交待为好,省得申一甲觉得她对他有保留,那样的话两个人说话就会有些忌讳。
“一甲,我这次想离开旅游局,在那儿心情不愉快,和省里的关系没处好。
“有人给你做醋了?”申一甲问,“咱们这条道上的,不怕君子,就怕小人啊。”
“做醋的人肯定有。”孙婧说,“问题是一般人做醋也难,不一定起作用,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早做打算吧,要不就太被动了。”
“你现在都是正处级了,你要想主动的话,一般地方你都不一定愿意去。”申一甲说。
“离开旅游局,去哪儿都行。”孙婧说,“我在县里锻炼过,问题不是很大。”
“那我给你提个醒吧,这些岗位有的是空的,有的可能会调整,万一明天书记要你的态度,你也好有个准备。”申一甲说。
“我没有那么多要求,去哪儿都行。”孙婧虽然这么说,心里却有点不甘。
申一甲扳着手指头数了起来,妇联主席要调走,位置很快就会空出来,接待办主任方东明可能要去市人大,还有开区也缺一个副主任,市委副秘书长缺一个,市政府秘书长的职数没骨硬性限制,另外还有几个单位主要领导都可能调整。
孙婧漫不经心地听着,心里却吃惊不小,申一甲真不愧在宫书记身边工作,知道得太多了,有的调整她都没有听说过。
孙婧突然现申一甲也面临着转业的问题,他不可能当一辈子市委办副主任吧,宫树仁也不可能当一倍子副书记。他也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下一步了。
“一甲,你怎么办,也不能总在这儿当秘书啊?”孙婧问。
“我啊,那你不用担心,宫书记已经有话了,在他调走之前,会给我一个很好的安排。”申一甲显得相当自信。
申一甲的话同时透露了两个信息,一个是宫书记有可能很快就要调走了。另一个是在宫树仁调走之前,会给申一甲安排好新的位置。
不知为什么,孙婧听了申一甲的话,忽然有点心急。看来自己真得抓紧了,万一宫书记调走了,自己的前公公姚尔寿的招呼就白打了。
星期一,孙婧坐在办公室里等了一上午,也没有接到申一甲的电话。下午三点钟,孙婧都快要绝望了,申一甲的电话打进来了。
“婧姐,你半小时以后过来吧,宫书记要见你。”申一甲说。
“宫树仁先是问我们是什么亲戚,然后就问你来没来电话,我说上午就来了,但我让你下午再联系。”申一甲说。
“你怎么说和我什么关系?”孙婧问。
“远亲,亲戚套亲戚,是在蓝河论起来的。”申一甲说。
“太好了,就得这么说。”孙婧昨天还真忘了嘱咐申一甲。